自由学习（4-5）（选）

第4章  一位六年级教师的实验（选）

我选择了用一位教师的一篇日记作为本章的开头。许多老师每天都跟学生的漠然、家长的抱怨、繁重的课程、纪律问题等纠缠不清，在和一大群性情各异的学生接触中，老师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这篇日记正是很适合这些教师看。我觉得这是一篇很有人情味的文章。看完这篇文章后我觉得，无论什么样的班级都是有希望教好的，即使是那些被称作绝不可能教好的班级也不例外。但愿看过此文的老师都能从中得到启发，从中获得更多勇气和冒险精神，敢于真诚地面对自己和学生，敢于在人与人相互信任的基础上进行变革的尝试。

一、一位教师的日记:实验的过程

我（ribara J. Shied）做小学老师已经整整13个年头，教过小学各个年级。而我在日记中提到的这个班是我遇到的所有班级中问题最多的一个:纪律最差、缺乏学习兴趣、家长方面也有很多问题。班上的36个学生，IQ从82分到135分不等，其中还有很多是“社会适应不良”“学绩低下”或“情绪障碍”儿童。我曾经全心全意去治理这个班级，但收效甚微。他们常常因各种违纪行为被请到办公室或罚站，但他们始终积习难改，有好几个学生还被短期停过学。有些家长很不合作，甚至抱有一种防卫的态度，其中好些家长曾因为孩子的问题而责备老师。

3月5日开端

一个星期前，我决定在六年级的班上采用“以学生为中心”的新教学方法，这是一种非结构性或非指导性的教学方法。一开始我就告诉学生们我们将进行一个实验，方法就是在这天中学生可以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许多学生选择了画画，有的人干脆画了一整天；剩下的人中有的做数学，有的做其他科目的作业。他们一整天都很兴奋，有的人十分投入，甚至不肯在午间休息一会。

这天放学时，我让学生评价今天的实验，绝大多数学生都觉得实验很有趣；有些学生则因为老师没有布置任务而感到很迷惑，老师没有告诉他们要做什么，所以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样一天很棒，但其中也有人表示课堂太吵，有的人一整天都无所事事。绝大多数人都能完成平常一天的任务量，他们表示喜欢在没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把每份作业充分做好。学生们喜欢自己决定做什么或不做什么，而不喜欢被强迫或命令去做某事。他们请求我继续把实验做下去，所以我们决定再进行两天实验，之后再对此进行评价。

第二天一早，我要每个孩子都写一份自己的“学习合同”——这一天里你要学习哪个科目，你计划完成哪些特定的任务。学生在完成相应的作业后，再根据老师的讲义进行调正，并给自己打分。最后学生把自己的作业和合同一起放在一个文件夹中保存起来。在整个过程中，老师都提供各种必要的学习、练习资料和建议。   

我和孩子们逐一讨论他们的计划。有的孩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所有计划，这是什么原因呢？通过讨论，我们发现这是由于计划太简单了，不具有挑战性，应当对计划做适当调整，比如反复练习或在当天的计划中加入其他科目的学习。

在实验中，我发现自己有了充足的时间可以和学生个体以及小组一起学习和交流。第三天放学前，我翻看每个孩子的作业文件夹，对他们这三天的学习进行评价。至于分数，则是孩子们自己在订正作业的过程中给自己判的分。

各个小组同时写了第二份实验评估报告，其中还加入了家长的意见。除4个学生以外，大家都表示很喜欢这种教学方法，觉得学校生活比以前有趣多了。持反对意见的4个学生依然希望老师能布置特定的任务给自己，否则心里不踏实。我对他们说，适应一种新情景是需要时间的。我问他们是否愿意多尝试一段时间，他们同意了。在一片欢呼声中，我们决定将实验计划进行到学期末。

在实验过程中我们也遇到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纪律问题。我们班上有很多问题学生，一旦老师放松控制，纪律就明显下降。究其原因，部分是因为我让学生选择他们喜欢的同伴坐在一起，因此问题学生都坐在了一起，常常争执（吵架或打架），互相干扰，几乎不能完成什么作业。这又让我不禁为他们的学业成绩担心起来，如何才能让他们取得进步呢？我以前就曾为这个问题冥思苦想过，那时我们还采用的是旧的教学方法，他们几乎从不交作业，只是装出学习的样子，其实从没有认真学习过。从那时起他们就落后了。   

我本来很想将这些问题学生的座位进行调整，但又意识到，我插手干预这件事会违背该计划的一些宗旨。我不能干预，只能静观其变。如果这段时间我们能挺过去，说不定能培养起孩子们的自制力。孩子们自己心里也觉得十分不安，他们团团围在我的办公桌旁，争相诉说自己的担心，但同时又表示实验深深吸引着自己。看来他们还不像表面上那样顽固不化。

从总体来说，班上的学生都挺愉快的，他们甚至把学习搬到教室外去进行。这引起了整个学校的兴趣，大家都开始谈论我们的实验。我还听说孩子们都认为我变了，我不再强制他们服从我的标准和规则，不再非要他们达到我设定的目标。

现在，除了“问题学生”集中的区域，其他部分的学习氛围是既进取又轻松、愉快。孩子们开发了不少有趣的项目，比如有些男孩要设计自己的轿车并把它画出来。我便给了他们一大张纸，以便他们能充分发挥。他们为了理想中的轿车而齐心协力地工作，分头查阅百科全书和其他大量书籍，一起讨论计划，并一起做了一份有关轿车发展史的墙报。一些以前很少学习的男孩子也参与到工作中，制作模型和剪贴画集。

新主意层出不穷。自主和创新的种子已经在我们班生根发芽了。许多孩子在自己感兴趣或不感兴趣的领域都进行了不少有趣的探索。有的孩子在很短的时间内达到了某些科目一年的学习要求。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看到孩子们表现出自主性和自我责任意识。

3月12日进展报告

我们把实验计划进行适当的调整后做成了长期的教学项目。

在这周开始时，一些孩子仍然因没有老师的明确指示而感到不安和不知所措，一些孩子也仍然有这样那样的纪律问题。我渐渐意识到，也许这些孩子比其他孩子更需要从这个计划中得到锻炼，但他们现在还没有做好自我指导的准备，我不能操之过急、堰苗助长。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中间需要一些过渡时期。

我本来想多观察一段时间，但发现有些学生的情况日益分化，给全班都造成阻碍。原来那些不良影响因素仍然没有好转，使大家都感到不安，而且尤其限制了那些渴望学习的学生的发展。我感到我们全班最好作为一个整体一起来修改我们的计划。我把班上的学生重新分成两组，大多数人在非指导组，少数希望采用教师指导教学法或因各种原因不能进行自我指导的人在教师指导组。

首先，那些希望进行实验的学生继续按照计划进行学习。我教他们如何制定学习计划、策略，如何使用课本做基本指导。他们很快学会了自学（或同伴相互学习），而我只是给他们必要的建议或解释。

一周结束后，他们从作业完成的数量、质量等方面对自己各科目的学习进行评估。我们从中懂得了错误多少并不是判断成败的标准，错误应该成为学习过程的一部分，我们应该不断从错误中吸取教训，使自己进步。我们也明白了总得好分数不一定是好现象，这可能说明学习任务不具有挑战性，我们应该不断提高对自己的要求。

自评完后，每个孩子都拿着自己的评价结果和作业文件夹与我讨论学习结果。一些学生渴望能早日掌握自学的方法，因此每周我们都会评估他们目标达成的情况。至今我只收到一个家长的反对意见，他认为自己的孩子还没有自学的能力，不宜参加实验。那些原先希望采用教师指导教学法的学生，如今也渴望能加入到非指导教学组中（也许他们现在和我一样，已经难以适应原来的教学方法了）。

3月19日进展报告

从一个教师的角度来说，今天是最值得庆贺的一天，因为我们的新计划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开始，我让教师指导组中的每个成员进行了自评（非指导组的学生在前一天也进行了自评），其中好几个成员认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在非指导组中学习了，他们渴望自由，也表示知道自己在享受自由时需要承担哪些责任。我们约定以一个星期为尝试新的学习方式的时间，看他们是否对独立学习有了充分的准备。在此期间，无论是制定学习计划还是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只要需要，我随时都提供帮助。教师指导组里只剩下6个学生，其中有一个本来特别想加入非指导教学组，但她母亲强烈反对。我只好让她先和父母进行协商。

然后我们进行了一个口头的评估，主题之一是讨论父母对此的反应。一个男孩反映，他母亲认为新的教学方法简直等于不教！另一个男孩则说，他父亲年轻时也曾尝试过自律学习，但他父亲认为要让这么多孩子一下子学会自律学习可不容易。

于是我们讨论如何帮助家长理解我们的计划。有的孩子建议说，我们可以每周把作业文件夹带回家给家长看，虽然作业合同上写的东西是抽象的，但我们完成的作业是实实在在的，这样就可以和家长讨论我们的计划了。剩下的时间孩子们各自学习，而我尽量不进行干预。无论是小组还是个人，大家学习都非常认真。今天真是充实的一天，收获颇丰。

这些天来真是一波三折，有乐观也有担忧，有希望也有害怕。我的情绪也随着这个冒险计划的每一步而起起落落。有时我感到自信而轻松，相信我们一定是对的。但有时心里又充满各种疑惑。我以前所接触的所有教师培训、教学传统、现行课程和工作报告，无一不带给我威胁和压力。

当我发现某个学生一整天时间什么都没干时，我必须施加干预。给学生学会自律的机会对我而言常常是重大的考验，我必须形成可靠的自我概念才能将这个计划进行下去。首先我必须放弃原来的教学方法中既定的教师角色，要做到这点，不仅要理解和接纳自己，还要对自己为之奋斗的工作目标有更清晰的认识。

Shiel在另一篇文章中写到在实施实验时各方面的具体工作，我把这些内容也收录到下面，以便能让读者更清楚地了解Shiel和她的学生是如何进行这种新的教学方法的。

学校生活的一天

我们每天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每个人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或称为“合同”，孩子们也可以和其他人讨论着写自己的计划。小组既可以是自由组合的、长期的，也可以进行重组，个体还可以从小组中退出来自己学习。

一旦计划制定下来，学生就开始按照计划学习了。因为我不能任意修改州里制定的课程时间安排，我就每周把各科学习时间规定给孩子们介绍一下，以便他们做计划时参考。我们也一起讨论程序性知识的学习，比如数学，要想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必须先掌握上一阶段的技能。他们发现课本很有用，总是会详细描述并演示各种技能，提供各种必要的练习和形成性测验。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水平从不同阶段学起，并可以自定学习步调，直到达到自己力所能及或希望达到的水平。

“你怎么教常识和新概念呢？”我常常会被其他人问这样的问题。其实很明显，提问的人心里己经有了这样的假设——如果教师不听写、不解释、不指导，学生就什么也学不到。我的回答是我什么也不教，学生完全可以自学或在同伴间相互学习。

如果个体或小组希望和全班一起分享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或学习收获，或者谁有一份大家都感兴趣的音像材料，他们就可以在黑板上写出通知，然后大家一起协商这个分享活动的计划。比如我有一部关于南美的电影，大家都很感兴趣，于是大家一起看了。至于看完以后个人要完成什么样的作业，那就是自己的决定了。你可以复述故事的梗概，可以做一个总结，可以画一幅画，甚至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如果孩子们觉得有必要对个人、小组或班级遇到的问题进行讨论，我们就会围坐成半圆形，通过对话进行交流，解决问题；有时我们也用唱歌或游戏活动的方式进行教育。

在我们的计划中，评估是自发的，并且老师尊重评估的结果，因此每个人都没有必要为了取得成功而弄虚作假。我们发现犯错误并不等于失败，它们之间有很大差异，而错误是学习过程中不可缺少而又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艺术课上，孩子们可以用颜料、粉笔、橡皮泥和黏土等材料自由创作。他们通过操作实验或各种新的传媒技术进行探索。虽然最初孩子们会相互借鉴想法，但做出来的东西绝不雷同。很快他们就喜欢上了实验探索。虽然我觉得自己很有艺术天赋，但我不得不承认，孩子们独立完成的作品比我教给他们的要杰出得多。

在学习中孩子们形成了自己的规范，如尊重个体安静学习的需要，同时又允许同学间小声讨论。这样就没有必要传纸条或偷偷说话了，你可以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也可以公开讨论。孩子们有了相互了解的机会，学会用各种沟通方式进行交流。

终结记录

4月9日  进展报告

如果现在要我用一个词语来描述我们的计划，我会选择“自我指导”而不是“非指导”，因为我觉得前者更能体现计划的目标及实施特点。这种教学方法是有方向的，因为我们必须根据特定的课程结构和学习单元来学习。同时它又是自我指导的，每个孩子都在基本结构的基础上自行制定学习计划。

现在，只剩下4个孩子没有加入到计划中，他们常常需要我给予更多帮助，一旦我没有给指示，他们就无所适从。即使这样，我仍会每天给出一些时间让他们自己学习，试着对自己的学习行为负责。当我往成绩单上写分数时，我突然意识到孩子们成长中最重要的那些方面是无法用分数来衡量的。也许有的孩子身上的进步还看不出来，但他能感到自己正在进步。

学生可以感觉到自己在沟通和社会性方面正日益进步。就像你能感觉到态度、兴趣、自豪感的细微变化，但你测不出来一样，老师如何测量学生的自律性呢？也许在某件事情上做到自律对我来说很容易，但对学生却很困难，要找到一个好的测量指标很不容易。这样看来，成绩单只是个简单的说明而已。但我相信，当孩子们看到自己的分数有了进步以及对行为的考核减少时，他们一定和我一样高兴。当我评估孩子们的作业时，我发现他们通常会将自己的能力和作业完成情况结合起来考虑，最后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分数，因此我不需要对分数做什么改动。如果要改，那一定是我想给他们更高的分数。

前面我曾提到过，我们班上有好几个在纪律和情绪方面有问题的学生。这个计划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个挑战。以前，我不时为自己没能教育好这些学生而感到沮丧失望，有时又讨厌自己在这些学生面前扮演的管理者的角色。但自从我们的计划全面展开后，我发现自己身上也发生了变化。刚来到这个班时，我真拿这些学生没办法，心想只要把他们顺利送到7年级就万事大吉了。但现在，当我注视着这些可爱的孩子时，我会觉得心中充满希望。于是我向学校申请，下一学年继续教这些学生。学校可能因为种种安排而不能同意我的要求，但我相信，孩子们有了自我指导的自由后，以我们的实验结构为基础，一定可以逐渐进步达到自我实现。

而且我们的计划已经进入正轨，开始起作用了，我和孩子们之间也形成了良好的沟通和亲密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孩子们所得到的不只是创造性、自主性和想象力，还有更多的自我成长的机会，比如自律、自我接纳和自我理解。

现在，如果我再看到某个孩子没有做我觉得他应该做的事，我也不会马上去干预。我知道即使我像以前那样把任务布置下去，他也不一定按要求完成。我不断提醒自己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他们画的东西我并不喜欢，但那是他们想象的结晶，是他们的作品。他们看起来太清闲，但可能那是他在思考问题。他们太爱讲话，但他们是在合作与交流。他们正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可能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很少做数学题，可能是因为他们早就学会了……我们应该信任孩子们，给他们多一点的时间和机会。

最令人高兴的是，孩子们说自己更喜欢学校，更喜欢学习了。我认为我们的计划可以帮助学校降低退学率和差生比率，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冒险，但我对它充满信心。

这种教学方法不是万灵丹，但它确实能引导我们在成长路上一点一点地前进。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冒险，我们时刻都要面临新的压力、担忧和快乐——而这正是我们逐渐迈向自我实现这一目标的基石。

到学期末时，我们的计划已经实行了2个月了。在这段时间中，虽然孩子们依然没改掉争吵、打架的习惯，但他们身上也发生了不少持久的变化，比如对学校、家长、成人、财产等社会结构有了更成熟的看法。随着对自我了解的深入，他们的情绪爆发和争吵等行为也减少了。

……孩子们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态度和行为标准，并照着这个标准去生活。虽然从任何一个方面说他们都做得并非完美，但变化确实很显著。其他教职工不仅很少训斥他们，还称赞他们变得懂事了。他们也很少因争执而被请到办公室。看着孩子们在学业和社会化方法都取得了明显的进步，家长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各种抱怨也消失了。我在前面很少提到正常学生、特别是优生的情况，其实我觉得聪明的孩子是从这个计划中获益最多的。他们更喜欢合作，抛开了各种束缚，早已远远走在差生的前面。他们取得的成绩连我都感到吃惊。

我发现原来学习困难的孩子也取得了很大进步。以前有的孩子不会乘法口诀表（这是四年级的学习内容），但这学期结束时，他们已经学会小数的乘除法了。

我无法一一细数孩子们身上发生的变化。但从这件事中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当一个人的自我概念发生了转变，认识到“我能行”的时候，他就能取得飞速的进步，从成功走向成功。

……但我也清楚并不是每个学校和地区都会给予教师这样的权利，让学生自由学习。在这件事上，我的校长和督学给了我的工作以极大的支持，学校甚至为我们班在7年级继续独立开展该计划制定了特殊的进度表。但因为没有老师可以接替我在6年级的工作，我只好离开原来的班级，继续留在6年级教一个新的班级。分开时，学生、家长和我都感到十分伤心。

也许是出于伤心，Shiel换了一份工作，但她并没有和学生失去联系。第二年秋天，她收到来自校长的一封信:

我必须写信告诉你……你以前的学生在学校表现得很好。你应该为自己杰出的工作感到骄傲……你的学生中再也没有任何人受到校方的惩罚，即使有的孩子不幸遇到各种困难，也没有做出违规的举动。你的教学方法对孩子们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们对你的评价引起了我们大家的重视。

Shiel补充说:

如果三个月的“自我指导”就能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产生如此深刻的影响，那么将这个计划开展下去，其潜力将是无可限量的！这是个值得推广的项目。

二、对实脸的评论

Shiel只是对自己的实验过程进行了描述，没有进一步挖掘其中有价值的东西。在我看来，她所倡导的学习方式已经是一种革新的教育方式，她对实验的处理方式中也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下面我将把这些突出特点一一列出来。

（一）内心承诺

Shiel相信，有意义的学习要以自我指导和自由为依托。但这种信心并不是盲目乐观的；Shiel心里的疑问和动摇是日记中很有价值的内容，说它有价值是因为它说明了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实施这种新方法，虽然她偶尔也会没有信心。但需要强调的是，这种自信不是为了实施新方法而刻意表现出来的，它是发自内心的认同与信任。虽然Shiel称自己的尝试为实验，但从她给我的一封信里可以看出，她心里对这种方法是深信不疑的。她写道:“其他几个老师也照着我的方法去做，但他们失败了。我觉得根本原因是他们并不真正相信这种教学方法会起作用，他们之所以实施新方法，完全是因为受到我们的热情以及孩子们的巨大进步的鼓动。”如果只是为了使用一种新的方法而给孩子们自由，让他们进行自我指导的学习，那么其结果必定是失败的。

（二）内在评估

虽然Shiel的方法借鉴了其他很多东西，但仍可以从她的文字中看出，她的实验是原创的。她不是效仿别人，而是在走自己的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她都有自己的判断。这就是我所说的内部聚焦的评估，这一点很重要。她善于观察、接纳事实，相信自己的情感、直觉和判断，因此在整个实验中都游刃有余。她的行为和思想都是自由而连贯的，不为取悦别人，也不模仿别人。只有做到内在评估，她才能判断自己的实验进展是否与预期的相符；她才能看到非指导教学组和教师指导组需要分开教学，虽然这是实验最初所没有预料到的；她才能觉察到那些对实验不利的方方面面。

（三）对现实的觉察

Shiel能调整自己，使自己适应规定的课程要求和记分需要，这一点让我很佩服。难怪她的学生也能适应各种外部要求。其实小孩子和大人一样，如果社会或外部环境带给他们的要求是合理的，他们也能接受。关键是如果给小组以自由，让他们自我指导地学习，其成员更能容易接受获得心灵自由的同时所伴随的限制和义务。因此Shiel的学生总是在完成要求的功课后再从事自己喜欢的活动，在成绩分数等问题上他们也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四）小组问题解决

Shiel相信小组的能力，这一点也体现在她对各种意料之外的事情的解决方法上。在处理家长们反对实验这件事情上，她完全依赖小组的力量去解决问题。各小组通过自由讨论还真的为解决这个问题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

（五）经验基础

假如这是Shiel第一次教书，她还会进行实验吗？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一方面多年的教学经验能帮助她解决日常班级管理问题，也能使她对革新有信心和保障。另一方面，多年来她和学生建立起来的关系是发生最显著变化的部分，她的学生最先觉察到这种难以置信的变化，渐渐地Shiel也意识到师生关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也许有人会说:新教师不存在改变旧式师生关系的问题。我想把这个问题留给大家思考。

（六）社会支持

Shiel很幸运地得到了校长和督学的支持，这无疑为她的冒险的实验提供了方便和保障。我常听另外一些老师说，如果自己不去向学校申请做一些新的尝试，学校领导是不会主动给予支持和帮助的。这有些低估学校给予教师支持的可能性。其实学校的管理者也是普通人，他们也喜欢变化和实验，至少他们也会认真考虑是否支持一个教师进行革新的尝试，而不太会断然拒绝。

（七）与他人交流

在进行该实验后一年，Shiel被聘请为某项目的协调人。该项目是专为教育不利儿童及其老师和校领导设计的，主要是给孩子和老师提供经验性的自我指导课程。教师在改变观念和行为的过程中总会遇到许多困难，需要得到支持与理解。下面是Shiel的经验之谈:

参加该项目的老师每天上午和学生一起学习，下午参加一个由心理学家领导的会心小组，一起探讨上午的经验和感受。这个专题讨论会不是要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向各位老师展示还存在很多不同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希望老师和学生都在相同的环境中体验到自我指导的作用。很多老师都反映，和问题儿童一起在自由的氛围中学习时，常常感到焦虑和犹豫。就像成长过程中有时也会有痛苦一样，这个阶段也难免带有痛苦。但各种评价都表明，这种专题讨论会在帮助教师转变观念上很成功。

除了一个老师因不能适应这种活动方式而退出项目外，其他老师、学生和家长都表示很喜欢该项目。至今已经有另外30多名教师报名参加第二轮的专题讨论会。

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还将详细介绍专题讨论会，这个活动为探索自我和自己的人际关系提供了极好的机会。

Shiel是这样结束她的报告的:

回顾过去，若不是在自我探索的活动中，我们很难抓住自己真实的喜怒哀乐。但在这个活动中，我们很多人都进入到了深层的自我，了解了自己的恐惧、焦虑等所代表的含义，也明白了作为教师，对自己产生深刻影响的各个方面。这一系统的结构就犹如心灵的庇护所，允许我们在其中有意识地探索各种复杂问题。

对我而言，当我发现自己是个急性子的“管理型”人物（缺乏对过程的准备）时，我着实感到不小的冲击。“我可以这么做吗？万一失效了怎么办？我心里有数了吗？”要考虑这么多问题真让我觉得头疼。而且我发现自己对平民孩子的耐心超过对大人物的子弟的衬心。我还明白了真正的促进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Shiel只在自己六年级的班上进行了这个项目，实际上，这种方法可以应用到各个年级。但从教师的角度来说，只有教师体验到更多的自我指导和交流的自由，这种新的学习方法才是真正起了作用，这不是只由智力层面的变化引起的。

三、总　结

我很感谢Shiel能把自己的经验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因为Shiel描述了自己在实施新方法的过程中，自己及学生遇到的不安和迷惘，所以这些经验对实践会有特殊的帮助。显然革新是需要勇气的，许多人正是或多或少缺乏这种勇气。Shiel的经验很有价值，这不在于它是一个可以为大家效仿的模板，而是在于她敢于冒风险给学生自由的勇气。这其实就是勇敢者在教室里所进行的革新而冒险的活动，其中既有失败的苦楚，也有成功的喜悦，还有数不清的感动与激励。

四、后　记

作为一个由学习的控制管理者向学习的自由促进者转变的典型例子，Shiel的故事已经被引用了多次。对不同的教师而言，虽然都经过反省、提问、改变的阶段，但每人的体会都是各不相同的。这些阶段形成了一个改良的模式，在探索自我和自我指导的过程中是没有捷径可言的。无论是老师、领导还是其他人，要想成为学习的促进者，就应该先找到各自的通向自由的道路。

第5章  与学生一起成长的法语教师（选）

上一章告诉我们，6年级学生能进行自我指导的学习。那么，高中学生也能进行自主学习吗？他们是否能正确选择所要学的内容呢？

在和Swenson博士（一个心理学家）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她早年曾教过法语。这段经历是个很好的素材，对各科教师和即将成为教师的人都很有帮助，因此我鼓励她写下来。

我很高兴Swenson能将自己作为一个法语教师的成长经历以及她的学生的成长经历拿来和我们分享，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学习过程是变动不居而又无时不在的。

一、起步和进展

开    篇

1966-1967年，我开始做代课老师，当时我还年轻。我很喜欢法语和社会学习这两门课，倾注了很多精力在上面。一年下来我增长了不少经验。那个学年结束时，我在一所著名的、富有改革精神的高中谋到了正式的职位，正式教我喜欢的法语。整个暑假我都在准备上法语课的资料和课件。

开学了，我把自己在研究生阶段学到的知识和各种教学原理都用了起来，加上我的幽默和人格力量，我征服了学生们。我有时会教他们一些学习的技巧或窍门，这能使学习省不少力，他们觉得很受用。这就是教育心理学所说的“动机”，为了维持学生的学习动机，我不断把这种技巧的教授融到教学中。这一学年结束时，师生双方都觉得相处得很愉快。学生们很喜欢我，觉得这一年学到了很多东西。法语教研组组长、校长和同事们都对我的能力表示赞赏。第二学年时我获得了做实习督导的机会，这个机会一般都不会给新来的老师的。

但我总觉得缺点儿什么。有时我精心备的课，会上得很失败；而有时我随便带出的一点儿内容，却能收到格外好的效果。我想不透其中的道理，只能天真地猜想，也许课的成败还与天气、日期等其他随机因素有关吧。当一整天都不顺利时，我甚至会把失望发泄到学生身上，冲着他们嚷:“如果你们上我的课只是为了好玩，那还不如回家看电视”“你们是来学习的，学习并不总是有趣的”，等等。

就在这起起落落中，我逐渐发现这样一个道理——每当个体在学习中进行了创造性的活动，或个体自己选择学习内容，或大家争论的问题与实际生活有紧密联系，真正的学习就会发生并持续下去，对我们大家产生无法言喻的深刻影响。为说明这个道理，请看下面这个例子。

有一次，我们班选出两个学生担当“小老师”给其他学生上了一周的法语课。“小老师”自己选择授课内容、设计教学方法、准备视听材料并讲课，上完课后还要设计测验题、组织测验和评分，最后他们还要对自己及其他学生在这一周的课堂表现进行评价。在这个单元教学的前前后后，学生们什么反应都有，有时觉得好奇、兴奋，有时又失望、生气……不过总是生气勃勃的。他们很乐意对“小老师”在教学、测验和评分中的优劣之处提出善意的批评。学生和老师（包括我）在这一周内的收获都很大，全班的分数普遍提高，大家都准确掌握了所教的技能，每个人都深刻体会到连贯地教一门课的艰辛，因此，学生更能与老师感同身受了。当学生通过个人选择进行自发与自我指导的学习时，学生才真正投入到了学习中，感受到学习的乐趣。这是我从这次尝试中发现的最有价值的规律。这次让学生自由学习的经历为我以后的转变打下了基础。

后来我们开始在课堂上讨论有关日常生活和周围世界的话题，这时，辩论对学习起了重要作用。我们用法语表达自己的观点，虽然大家水平各不相同，词汇有限，但我们从简单的说起，尽量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们必须用法语交流，达到彼此理解。这对他们和我，都是很特殊的要求。最重要的是，学生们渐渐发现，当他们充分参与到辩论和对话中时，我总是给予他们足够的重视和尊重，这对他们是极大的鼓舞和支持。后来，学生们常常把这一条写在我们例行的课堂评价中。

经历过这些事情后，我开始渐渐明白“指导”的含义。暑假中，我又抓紧时间阅读了大量关于教育改革的书，并参加了一些有关教育和社会变革的会议。

转变中的学校

我们学校开始计划和准备进行教学结构改革的尝试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在我进入该中学的第二年，改革正式启动了。后来我们的改革还得到了周围社区的支持。其中改革幅度最大、最富挑战性的该属“模块教学制”或称为“弹性教学制”的实行。弹性教学制是一种类似于大学的课堂考勤制度，各门课安排在一天或一周的几个固定时间段里，每节课的时间根据各科目的内容划分为20分钟至2小时不等。每个班的学生人数从8人到近200人不等，任课教师数量也从每门课每班1人到5人不等。每个学生有60%-90%的在校时间有课，因此每个人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自由时间。弹性教学制存在的优势和不足都很多，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在我看来，弹性教学制不能解决义务教育当前面临的问题，已经过时了。

在新的教学体制的基础上，外语教研组为增加学生的外语听说机会，使用了小组讨论会的方法。我后来也尝试在法语课上开展小组讨论，确实在教学上也引起了重要变化。我们将法语3级的学生分成若干小组，每组不超过12人，每周举行一次45分钟的讨论会。会上用于讨论的材料都是根据生词表选出的有代表性的文章，比如有关身体构造、房屋结构、习惯用语或有关用餐、看电影等情景对话的文章。有时，学生能刚好在老师计划的时间里讨论完；但当学生讨论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话题时，他们往往争论得忘记了时间。但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学生都有很大收获。于是我开始搜集学生喜欢讨论的话题和能提高口语的词汇。学生们的兴趣很广泛，从性、药物滥用、考驾照，到经济共同体、世界和平、课程改革……都有他们喜欢讨论的主题。通过小组讨论会，学生的参与程度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们的口语更流利了，学习兴趣提高了，新的思想和情感不断从观点的碰撞中产生。学生的评价说明，他们普遍觉得法语的学习很有趣。

早期的尝试

虽然我们对时间和课程制度进行了改革，虽然我们实行了小组讨论法和“小老师”授课制，但我仍感到课堂结构和等级制度仍未发生根本的变化。决定考勤、记分、课程等的权力仍集中在老师一个人手中，有的学生仍然厌学，好的学生觉得吃不饱，差一点的学生学不好。我希望给他们都找到合适的出路，所以尝试了很多不同的方法，竟然从中得到一些灵感。

我曾和两个年轻能干的法语三年级学生尝试进行英国文学和法国文学间的相互转换。其中一个女孩子先研究英国的儿童文学，然后自己用法语写了一本童话故事，并自己画上插图。此外，两个人又在朋友的帮助下对美国和法国浪漫诗歌进行了对比研究，她们各自都发表了一系列有关诗歌风格的论文，还翻译了很多雨果的诗歌，她们翻译得很好，努力保留了原作的意境和韵律。直到今天，她们还对法语保持着浓厚的兴趣，时常和我联系。

新观念的雏形

教了两年书后，我已经掌握了不少重要的原理，但我继续对教学过程进行着不懈的探索。让学生自由学习肯定利弊兼有，如何能扬长避短呢？

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需要，如何使所有人的需要都得到满足，使他们各自在课上、课下的时间都用得既符合自身实际又富有创造性？还有，实行弹性教学制后，某些班的出勤率下降得厉害，而如何让学生有效利用自己的时间也很成问题。所以，如何吸引学生来上课、如何使他们充分参与到课堂活动中，就成了老师普遍关心的问题。很幸运，我的课出勤率一直都比较好，这可能是因为我遇到的学生都很和气，或者我的课堂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如果是因为后者，我现在使用的个别化教学方法中最精华的部分就应该继续保持下去，让它永远成为班级结构的一部分。

带着这样的信念，我开始了教学生涯的第三个年头。加上暑假时我读了卡尔·罗杰斯的《自由学习》，更强烈地感到实行个别化学习的必要。

从哪里开始呢？因为这学期我要教所有法语5年级的学生，我没法在所有班上都实行个别化学习，我只能选一个班级做尝试。我以什么标准进行选择呢？在对各班进行认真了解后，我选了能力倾向差异最大的那个班。

自由的学习者

我选中的这个班最初有28人，其中多数为高二学生，少数为高一学生，还有2名高三学生。无论是从学习动机、毅力，还是从为人处事方面说，他们都有很大差异。这个班每周上三次课，每次一小时，另外每周还有一次讨论会，每周还要和另外两个低年级法语班一起上一节影视课或听一次讲座。

上学期开始时我没有实行“课题制”，一方面我害怕改变可能带来的疑惑和风险，另一方面我担心给学生太多选择的自由，会令他们忽略必要的语法基础，所以我利用后一个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地不去尝试。我仍然想方设法传授我的小窍门，或是找一些有趣的短文、语法、词汇和听力材料来教，这似乎还合孩子们的口味。

那段时间我正忙着协助开展一个法语学习的个别化辅导项目，内容是由学生志愿者为大约300名法语学生提供课外的同伴辅导。这件事耗费了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差不多是废寝忘食地工作。这也是我没有开展“课题制”的原因之一。但正是这两个合理的“自我阻抑”，也让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自我激励的‘教’”和“自我激励的‘学’”的含义。在后面的项目中我把这个心得运用了进去。

犹豫与仿徨

有一个单元里，我自选了著名音乐人Jacques Brel所著的词和曲作为教学内容，这部分内容的结构性很强。备课时，我就在犹豫要不要实行非结构的学习方式，即不用我全班授课，而让学生自己去学。最终我很谨慎地部分采用了非结构性的教学。在后来的总结中，我明显感到自己当时太犹豫不决，感到还是应该主要由学生来控制和协调学习进程。虽然学生都觉得这单元的学习很愉快，但我觉得如果让学生自发组织这单元的学习，效果会更好。

后来我们换了一本教材，但学生都反对使用传统的教学方法，坚持要像上个单元那样分小组合作学习。每组研习不同章节的内容并在全班做介绍，讲解生词，组织测验和评分。但这次的教材很老套而且生硬，他们很快就厌倦了这种学习方法。眼看这学期就要结束了，学生们为没有学到东西而生气；我也变得很烦躁，埋怨学生只知道“玩”。我们也曾坦诚而深刻地讨论过课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似乎他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有的甚至不想再学法语。我们都变得灰心丧气，此时我真的很憎恨这所谓的“自由学习”。这个危机猛烈地推了我最后一把——最终把我推向高涨的、汹涌的改革浪潮。

探索与自我探索

学生已经对原来的学习方式失去兴趣了，我如何重新调动他们的学习兴趣呢？我诚恳地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也给了我很多回应。诗歌、音乐、艺术、戏剧、烹饪……甚至语法都是他们感兴趣的内容。此后几周，我和孩子们一起四处搜集所有有关的材料。从系里的资料室到外校的图书馆，从私人藏书到商店，所有可能的地方我们都去过。我们搜集到的材料从迪士尼的漫画到拉封丹的寓言，从法国民间音乐到艺术图片……内容丰富、形式多样，覆盖了法国语言、文学、历史和语法的各个方面。

我们把这些资料放在一个手推车上，加上一个投影仪，这就建成了我们的移动“小资料馆”。当新学期开始时，无论是小组或个人，都可以到这里找到他们感兴趣的材料，进行自己的学习或研究。

实施新的教学方法

完全采用个别化的学习方式后，各种组织问题和个人问题相继出现，我们根据具体情况小心谨慎地给予解决。如下这些问题是最常出现的:

首先是个体在面对这个改变时遇到的问题，我们以非正式小组或班级会议的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议题主要是:（1）正在实施的方法带来了哪些问题与机遇；（2）个人的责任；（3）如何及时处理失望情绪；（4）如何处理对这种方法的过高期望，如何处理由目标改变或目标不实际引起的挫折感。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情感，比如失望、焦虑、愤怒，发现自己缺乏自我指导能力后的无助、做错决定后的沮丧与自责、与小组成员发生摩擦的不快……这些情绪和疑惑都应该及时表达出来，并得到关注、理解、信任与鼓励。无论是个体还是全班，都需要得到这样的帮助。后面有例子对这一点进行了生动的说明。

其次是实施该方法的基本保障措施，如（1）个人学习计划协议书的建立机制；（2）学习内容的选择与计划的制定；（3）时间管理；（4）对每个人学习进程和学习内容的详细记录；（5）按时归还材料；（6）决定何时对自己的学习制个情况进行考核，甚至为自己和小组开发测验；（7）达到原有目标后调整、定新目标，或选择更多资源进行更深入的学习。要想改变能持续下去，人和小组都必须以解决上述问题为己任。

随着自我指导学习的深入进行，第三个重要的问题也出现了，那就是评价。学生要学会在自己身上寻找进步和成长的标志，而不再是只根据同伴比较或教师评价来调整自己的学习状态。这与其说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不如说是一个遗忘陈规的过程。最初，师生都对采用自我评价的方法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因为大家都在原有的评价模式下形成了行为定式，教师不肯放下评价的责任，而学生不敢承担评价的责任。学生是承担起自我评价的重任，还是等着老师来评判自己是否做得对，是否该继续，这将是影响整个学习计划成败的关键。在我们的尝试过程中，有的学生完全学会了自我评价，而有的只能和我一起承担评价的责任，大家对自我评价的效能感也不同，但这样的改变已经很令人欣慰了。我同时也再一次体会到，老师的鼓励和指导也是必需的，有利于提高学生的个人满意感。

在实施计划的过程中，我们也遭遇了很多因外部环境而出现的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我和学生常常因为找不到教室而抱着一大堆磁带和录音机、投影仪在校园里跑来跑去，一不小心，东西掉了一地；有时，就在一个学生要表演自己精心准备的话剧时，我们突然得知要换教室；好不容易全班人马安顿下来准备上课时，又进来一个不速之客要把某些孩子找去排话剧。此时，有的孩子坐在地上玩，有的孩子在讨论石油危机问题，有的还在用英语聊天……这样混乱不堪的场面真让人难于应付。

坦白地说，我们师生尝试进行这次改革实在很不容易。我们的计划出了太多纰漏，外部环境、方案的计划、保障措施以及大家的情绪和态度，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曾着实为这个活力四射的计划兴奋了一阵，但不知最后留下的会是失败的愤怒与痛苦，还是成功的喜悦与骄傲。

其他人的疑惑

从教育学的角度来说，我们前面讨论的都是情感层面的问题。学生的认知过程发生了什么变化呢？他们到底学到了什么？又该如何测量呢？

说到结果的量化问题，我想到两件直接关系到我们计划的事情。一件影响到我们全班，而另一件则牵涉到了整个学校。

首先，从第二学期开始，社区中有些人对弹性教学制的绩效表示怀疑:新方案给了学生这么多自由时间，我们如何知道学生是否充分利用了这些时间？这个观点立即得到了当地报界的支持，舆论反响很强烈。为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学生、家长、教师工会中持不同意见的人一起召开了一次又一次会议。好几个星期，大家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在这整个学期中，我和我的很多学生都被班级内外各种无谓的事纠缠着，不能集中精力实施我们的计划，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而这种情形的负面影响更是无法想象。但幸运的是，我们班的小组讨论会开展得很好，有点像模拟冲突解决的市政会议，而且我们用法语发言。通过对话，我们达成共识坚决支持学校的改革，孩子们还为改进改革方案提出不少宝贵的建议。这学期结束时我们仍意犹未尽，于是决定下学期继续讨论。

我的健康问题也影响了全班。计划刚开始实施5周我就病倒了，先住院10天，然后回家休养了一个月。学校给我们班找了代课老师，但他们都没有尝试过这种教学方法，他们对新的方法既感到惊奇，也觉得难以适应，很快就打退堂鼓了。于是代课老师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孩子们似乎比老师更容易适应，也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学习进程。为方便他们协助代课老师，我的办公桌完全向他们开放。他们知道资料放在哪儿，也知道各种设备该怎么用；他们对自己每一步要做些什么也非常清楚;他们甚至还安慰代课老师不要担心。他们常常打电话告诉我又该哪个“小老师”讲课了；他们带上自己做的小礼物到医院看我，或给我讲笑话，或与我讨论功课……是选择放任还是选择成长？我相信他们在这段时间里所体验到的责任与自由，一定是普通班的学生体验不到的。

学生的收获

一个月后我又回到学校，但我心里却忐忑不安，我害怕因为上述种种的影响，孩子们的努力得不到回报；我害怕自己一年来所坚持的信念和执著的追求只是空中楼阁。如果我的这些担心被证实是真的，这对我和我的学生所付出的全部努力将是一个残酷的打击。但令人欣慰的是，虽然这次尝试缺乏良好的环境，我们自己也有很多困惑，但我们这个锐意进取的团体以及每个成员都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喜人的收获。下面我就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些小小的成就:

1.一个女孩用法语写了大约15篇关于诗歌、音乐和文学的论文和随笔。

2.一个学生读了12篇短故事，然后缩写成1篇法语想象作文，并对每个故事总结出生词表、语法点，编制出相应的测验。

3.几个学生一起翻译和改写了一些法国卡通片。

4.一个学生给诗歌配上插图，并用法文将情节口头复述了一遍。

5.许多学生将法语诗歌或故事翻译成英文，再把它们转换成图画照片、拼贴画等形式。

6.几个学生反复听、读拉封丹的寓言，然后分析寓言主题并写成读书笔记。

7.学生从故事、散文等各种文章体裁中学习语法，并将其运用到写作中。

8.几个学生一起广泛阅读法国诗歌，学习生字，然后用法语讨论各自的心得。

9.学生们仍热衷于从音乐作品中探索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的真谛。

10.许多学生不仅把一些好的文章翻译过来，还把文章所倡导的进步思想付诸行动并记录下来。

11.许多学生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真情实感创作诗歌和故事。

12.学生在课外自找材料，通过各种方式学习语法。

与传统教学的对比

如果采用传统的教学方法，7周内我们可以读一些小故事，或全班能一起学完一个小故事（包括语法、词汇、听力理解等部分）。但现在在相同的时间内，班上80%的学生都完成了3个小故事的学习，其中至少有一个包括翻译、词汇、语法、论文和测验这一套完整的练习。只有一个学生从没交过作业，她只是偶尔来上课，来的时候她也会给我们朗诵诗歌。她没来时，我们曾讨论过她这样做对她自己学习的影响。

效果评价

我和学生都清楚，我们的方法既有优点又有缺点。在学年结束时的书面评价中，学生们各抒己见，我将学生们着重强调的几点摘录到下面：

1.学生提到最多的是我缺课的问题。许多学生认为这不利于班级的进步，特别是对那些更需要老师指导的学生。有的学生害怕自我指导，有的称自己需要老师推一把，还有的学生说我应该更清楚地告诉他要做什么，那样他会做得更好。

2.错误学习。当学生进行个别化学习，甚至是小组学习时，因为学生不能立即从老师这里得到指导，加上字典等参考书又往往不完备，所以学生很容易发生错误学习。

3.时间控制问题。学生希望老师对每周需完成的任务、作业什么时候交等问题有严格的规定，这样让人觉得更放心。

4.有的学生承认自己没有达到应有的进步，有的学生设置的目标不够明确，或没有真正达到目标，但他们都认为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此外，有一个学生很少来上课。

5.希望有更多练习口语的机会，比如增加讨论会的次数。

6.有的学生害怕在惯常的教学内容方面学得不够扎实，达不到考大学的标准。

就我们尝试的新学习方法而言，孩子们为之兴奋、投入，他们说自己找到了对法语的兴趣或对它更感兴趣了。很多人都说自己自觉自愿地看了很多法文书，这不单是为了完成计划，更因为阅读已经成了习惯。阅读让自己觉得很快乐、很享受。在个人体验方面，大家都觉得小组合作的感觉很好，大家不再是竞争的关系，而是相互帮助。竞争减少了，对测验的恐惧感也渐渐消失了，班里的气氛温馨而融洽。有的成绩平平的学生发现自己对学习越来越感兴趣了，因为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水平选择合适的学习目标，量力而为，目标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喜欢自由创新、自我指导的学习，他们感到有责任感。由于没有压力，因此不用再说谎，能勇敢面对自己的长处和限制，有能力自己调节自己的学习进程。这样的学习很快乐。相反，只有一个孩子希望用传统的教学方法。

作为计划的参与者，我的观点难免反映我个人的价值取向或偏见，但更多的还是依据我对青少年问题的敏锐直觉、认真观察与深入思考。我很乐意把它们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1.我发现学生的学习不是一维的。学习地点不是唯一的，学习不仅发生在课堂上，也可以在家里、公园草坪上……在很多地方，孩子们都可以兴致勃勃地讨论自己创作的东西，用法语交谈直到尽兴。学习内容不是唯一的，既可以是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也可以是在和朋友闲聊中发现的值得探讨的问题。学习资料来源也不是唯一的，对于自己喜欢的书，既可以买，也可以向老师、小伙伴们借或者交换……学生在学习活动方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们有更多的课余时间，但我相信一定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2.我学会了和学生一起学习，这对我是一个重要的变化。因为我不是法语专家，有时孩子们问我的问题我也不明白，这时我会坦然地说“不知道”，然后和他们一起研究探索。孩子们也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个事实，不再把老师当作“万事通”看待。   

3.每个人都得到了成长，学生与学生、老师与学生的人际关系都发生了显著改善。我们每个人都以开放、坦诚的心态对待彼此的情绪情感，任何感受上的细微变化都会让其他人知道，无论是愤怒还是平和，无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会自然地流露出来。比如学生们会说:“我说得太多了，如果你不愿再听下去，你可以随时告诉我。”或者“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样子。”“因为你……让我觉得很失望。”……我们能在小组讨论会或课下对性、药物等敏感问题进行健康而坦诚的讨论。我在住院期间还收到学生用玫瑰花做成的小树，卡片上用法文写着“祝早日康复”。我相信每个老师都会有类似的感人经历，但我觉得我和学生的关系因新的教学方法而更加亲密。师生间与日俱增的信任，首先让我们觉得自己对他人很有价值，更重要的是，当我们的人际交往既充满智慧、又包含情感时，我们的自我价值感也随着被提升了。

我的生活和工作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让我心里有些不安。敏感的孩子们看出了我的心事，悄悄地把花和字条放到我桌子上，给我安慰和鼓励。一天，一个孩子来到我办公室，在我旁边坐下，诚恳地对我说:"Swenson小姐，这些日子你好像有心事，我们都注意到了。虽然我们只是学生，但只要你愿意，我们愿和你分享你的心事，就像我们遇到困难时你给予我们支持一样。”这番话已经超越了年龄、社会角色的隔阂，给我带来融融暖意。直到现在我仍常常回忆起这感人的一幕，回味他对我的关怀与尊重。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师生双方都在成长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

老问题

但临近期末，学生和我又为这逃不掉的考试担心起来。就像格式塔理论所说的“知觉背景”一段时间后也会成为“知觉对象”一样，现在我又得着重考虑结果这个问题了。学生在新方法下学到的东西有传统教学法学的东西多吗？他们能在那些千篇一律但重要的成就测验中取得好成绩吗？而诸如“他们所学的东西对他们是否有价值”、“他们是否能成为真正的自由学习者”、“他们是否清楚自己真正的需要是什么”等问题又被抛之脑后了。

老师和学生都在为同样的事情担忧，因此期末考试前一周我对学生说，我们最好把传统教材复习一遍，查漏补缺。我们的期末测验规则也略有变化。考试为时3小时，有80个多项选择题。学生做完题目不必急着交，我会在他们做错的题旁边打一个点以示提醒，这样他们就可以再选择一次。但这次他们必须要用书面或口头的解释说明自己为什么选这个，以证明自己是真的掌握了这个知识点，而不是瞎蒙的。这次测验很难，但结果却好得出人意料，大多数孩子没有用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当然，也有学生在某些问题上始终弄不明白，其中还包括一些相当优秀的孩子。我问孩子们为什么大家的成绩都这么好，他们只是说:“我们是用原来的方法复习的。”一一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以前我们学了一学期只为最后一天的考试，考完试就把学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这一次我们虽然用新方法学了一年，可到头来还是不得不走老路以应付考试，新旧教学法到底有没有区别？孩子们振振有词地回答:“当然有！在采用新方法的一年中，我们做了很多有趣的事。”（我们班28个孩子中有25个升人法语更高一级继续学习）

基本的结论

对计划进行大致的介绍后，我想接着把自己在此后几年中的心得体会做个总结。多年来，这些道理一直指引着我，使我的修为不断提高。每当我心里想着这些道理并把它付诸实践时，我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自我指导”的学习是切实可行的，就像罗杰斯在《自由学习》一书中描述的那样。我深刻体会到:

（1）学生可以根据自己当前的兴趣和能力自由选择课程。

（2）自我测验、自我评价、自定目标对学生有很多帮助。

（3）学生、教师、班级三方应该经常对计划实施的效果进行联合评价。

（4）小型“会心小组”或“此时此刻小组”总会引发复杂多样的情感和无穷的创造力，对新方法的实施很有帮助。

（5）兴趣发生改变是自我选择和成长的表现，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不必看作是失败的标志。

（6）合作比竞争更能催人进步，应鼓励合作。

（7）根据对学生的不同期望值记分，即学生因为起点不同而具有不同的期望值，只要他们通过努力达到了各自预先的期望值，就都可以拿满分。

（8）不同学生在不同时期投入到学习中的时间不同。有的学生因为在课上害羞或缺乏信心，课后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练习；而有的学生则是因为不满足于课堂上所学的有限内容，在课后投入更多精力学习以获得更精深的知识。

（9）学生可以不同程度地参与课程设计，选择有助于达到学习目标的教学材料和方法。

（10）从根本上说，语言的学习是一种文化交流或口头交流的工具，使人更容易洞察和理解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减少对别人的刻板印象。

（11）讨论会上讨论的话题最好由学生自己选择，自己选择的话题最适合他们同龄人之间交流。

（12）对人的价值和信念的教育要渗透、融合到文字、语法的学习中。

走自己的路

要把这些信念付诸实践必定会冒风险，必定会面临挑战。因此教师必须事先在心理上和研究方面都做好相当的准备。随着计划的深入实施，计划中常会出现“柳暗花明”的情况，或者学生和老师会逐渐提出很多很好的建议，比如小组同伴教学对学生将是一种新奇体验；又比如将所有有关语言学习的资料、设备都集中到某一处，创设出一个语言学习的氛围（比如“法语角”），将有利于学生学习语言；学生可以协助老师开发一种核心的教学方法（就像我校西班牙语教学组所使用的方法）；学生也可以根据兴趣开设手工、政治、戏剧等方面的微型课程，由学生自己备课自己教。

是否采用上述的活动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坚定地相信每个人都有发现自我的能力，并敢于指导学生去发掘、体现这种能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逐渐成为自由、有生气的学习者和不断成长的人—一这才是我们理想的状态。

后    记

多年后，那班学生还经常和我联系。从中我了解到，我们原先在计划中遇到的各种困难和机遇，后来都变成了这些年轻人的人生财富。他们更加智慧，更重要的是，他们学会以开放、敢于冒险和自信的心态面对人生。

最近我又收到一个女学生的来信，信里这样说:“我很怀念那段学习生活，特别怀念合作小组的同伴们（包括老师和同学）。我们的课堂是那么有趣，它是我人生中最独特的经历，我的大学生活也没有如此精彩。法语班为我提供了丰富的学习资源、良好的学习氛围和自主探究的广阔天地，我至今还记得那种每天都被新知识深深吸引的兴奋感觉……在我整个人生中，这个班是给予我最多支持的地方，我也是在这个班里得到了最明显的成长。”

我更真切地体会到，当师生紧密团结在一起，一起面对学业和生活等各种问题时，这种亲密关系可以冲破时空的限制，对一个人产生终生的影响。这让我感动，也让我备受鼓舞。更加人性化的班级正是学生需要的，因为在这样的班级中，学生不仅是学生，更是真实的人。

二、评  论

从Swenson小姗的叙述中，我们总结出如下几个要点。

首先，这是一个教师进行革新的优秀范例。教师先是实施很小的改革措施，这样，即使失败也能承受。随着在改革中吸取了经验、增加了胆量，教师试着实施风险更大、更重要的改革措施，比如给学生更多自由与责任。给学生自由与责任不是“全”或“无”的事，而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需要师生双方的配合与参与。只有在此基础上，“相信每个学生的潜力”这个根本原则才能得到灵活的运用。与之相比，教育技术或特殊的教学方法等都是其次的。

Swenson从一开始就完全把自己奉献给了学生和自己所热爱的这个学科。她孜孜不倦地从教学经验中学习，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了自己的教育哲学，提高了自己帮助学生成长的能力。

我们从Swenson的经历可以看到，一个老师正悄悄地从旁观者般的、纯粹的教师角色转变成为一个和学生融为一体的人，她能倾听孩子们的心声，能虚心地向孩子们学习。从最初她斥责学生说:“你们就想着玩”“学习不总是有趣的事”，到后来她耐心地询问学生:“你会对什么内容产生新的兴趣”，从这个转变过程中不难看出，只有老师不断成长，这种学习方法才可能得到正确使用。

她对自己的感受更开放与接纳，无论心情是高兴、悲伤、怀疑还是其他什么，她都能坦诚地表达出来；对于别人的感受，虽然和自己的不同，她也能理解并接纳。

她给予学生无微不至的关怀，学生也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作为回报——当她生病时，学生到医院看望她；当她面临较大的心理压力时，学生又主动地提出帮助。   

当革新遇到危机时，获得家长和社区的支持很重要。Swenson博士说:“这件事告诉我，无论是改革前、改革中还是改革后，我们都应虚心听取大家的意见，特别是不同意见。这一点非常重要。”

Swenson的报告还告诉我们，学生获得自由与责任后，他们就会变成合作的学习者、英明的决策者和负责的领导者（特别是在她生病的那段日子里）。

在师生共同营造的学习氛围中，学生除了比在传统教学下学到了更多的法语内容外，他们还学会了如何把自己的生活（无论是独自生活还是与他人一起生活）变得更有意义、更富创造性。

最后一点是，应付考试的学习并不需要太多时间。即使学生不得不考试，师生仍有许多富余时间可以用于创造性的个体或小组学习。

虽然只是在法语这个科目上的小小尝试，这段学习经历还是给师生都带来了深刻的变化——个体责任意识、交流开放性、自我价值感、创造性、人际和谐性等都得到了提高。而且，这种变化是长期的，这更使得大家对这段学习经历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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