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与人格(3-5)(选)

 

 

第三章  基本需要的满足(选)

 

上一章我们对人类动机进行了探讨,这一章我们考察这一探讨的部分理论结果,并以此作为对当前片面强调挫折和病理状态的情况的一个积极的或健康的平衡。

我们已经看到,人类动机生活组织的主要原理是基本需要按优势或力量的强弱排成等级。给这个组织以生命的主要动力原则是:健康人的优势需要一经满足,相对弱势的需要便会出现。生理需要在尚未得到满足时会主宰机体,迫使所有能力为满足自已服务,并组织它们,以使其达到最高效率。相对的满足平息了这些需要,使下一个层次的需要得以出现,成为优势需要,继而主宰、组织这个人。结果,这样的人刚从饥饿的困境中跳出来,现在又为安全需要所搅扰。这个原理同样适用于等级集团中其他层次的需要(即爱、自尊和自我实现)。

还可能有这样的情况:高级需要也许不是在低级基本需要的满足后出现,而是在强迫、有意剥夺、放弃或压抑低级基本需要及其满足后出现(如禁欲主义、理想化、排斥、约束、迫害、孤立等的强化作用)。据说这些情况在东方文化中是普遍的,但我们对其性质以及发生的频率了解甚少。然而,这类现象与本书的论点并不矛盾,因为我们并未宣称满足是力量或者其他心理急需物的唯一源泉。

满足理论明显地是一个特殊的、有限的或不完整的理论。它不能单独存在,不具有独立的合理性。至少,只有与下列理论结合,它才可能是合理的:(1)挫折理论,(2)学习理论,(3)神经症理论,(4)心理健康理论,(5)价值理论,(6)约束理论,等等。   

行为的心理因素与主观生活、性格结构组成一个复杂的网,这一章只想探索贯穿在其中的一条线索。在这当中,我们不是描绘一幅更完美的图画,而是任意假定除了基本需要的满足之外还有其他决定因素,假定满足与匮乏各自都有合意与不合意的后果,假定在重要方面的基本需要的满足与神经症需要的满足不同。

一、满足一个基本需要所产生的一些后果

任何需要的满足所产生的最根本的后果是这个需要被平息,一个更高级的需要出现。其他后果是这一基本事实的附带现象。这些从属的后果有:

1)对于旧的满足物和目的物的相对独立,对于旧的满足物和目的物的一定程度的轻视,同时,又依赖于迄今一直被忽视、不被需要或只是偶然被需要的新的满足物和目的物。这种新旧交替的现象又包含许多第三级的后果。这样,在兴趣方面就有了变化:一些现象首次变得有趣,而旧有的现象则变得乏味,甚至令人厌恶。这等于说人的价值观发生了变化。这种价值观的改变伴随一个从属的现象:在一个可以粗略预测的范围内重新建立关于未来、乌托邦、天堂和地狱、美好生活,以及个人无意识愿望的满足状态的人生观。一句话,我们倾向于把已有的看成是理所当然的,特别是如果我们不必为它们而努力或奋斗的话。食物、安全、爱、赞赏、自由这些一直存在着的、没有缺乏过或被渴望过的东西,倾向于不仅不会被注意到,而且甚至于会被贬低、嘲笑甚至低毁。这种不把自己已有的东西当回事的现象当然是非现实主义的,因而可以被看成是一种病态的表现。在大多数的情况中它很容易被治愈:只需经历一下适度的剥夺或匮乏(如痛苦、饥饿、贫困、孤独、遗弃、歧视)就可以了。这种相对来说是被忽视了的满足遗忘和贬低的现象具有非常巨大的潜在重要性和力量。没有其他方法能使我们理解这种令人迷惑的方式;通过它,经济和心理上的宽裕能使人性向更高层次的成长成为可能,也是通过它,我们刚刚暗示过的、并且出现在近年来的报纸中的价值病理学的各种形式也成为可能。

2)以此为前提,认识能力发生变化。由于机体有了新的兴趣和价值观,注意力、感知、学习、记忆、遗忘、思维——这一切同样在一个可被粗略预计的范围内被改变了。

3)这些新的兴趣、新的满足物和新的需要不仅新,而且在某些意义上更高级。当安全需要得到满足后,机体被解放出来去寻求爱、独立、尊重、自尊等。将机体从较低级和自私的需要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最容易的办法,就是满足这些需要(当然,还有其他方法)。

4)任何需要的满足,只要是真正的满足,也就是对基本需要而不是对神经症需要或虚假需要的满足,都有助于性格的形成。不仅如此,任何真正的需要的满足都有助于个性的改进、巩固和健康发展。这就是说,任何基本需要的满足(只要我们能够孤立地谈论这个满足),都是背离神经症的方向而向健康的方向迈进了一步。毫无疑问,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戈尔茨坦把任何特定需要的满足都看作是在长远意义上向自我实现前进了一步。

5)除了这些一般后果外,特定需要的满足和过分满足还有一些特殊的后果。例如,在其他因素相同的情况下,安全需要的满足会特别产生一种主观上的安全感、更安稳的睡眠、危险感消失、更大胆、勇敢等。

二、学习和需要的满足

我们需要在人体内的认知和意动过程间建立强有力的关联。

我在这里不打算进行任何详细的讨论,而只是试图提出一些可称为性格学习或内在学习的概念,它们是以性格结构而不是以行为为中心的,其主要内容是:(1)独特的(非重复性的)和深刻的体验的教育作用;(2)由重复的体验引起的感情的变化;(3)由满足-挫折的体验引起的认知的变化;(4)某几类早年体验引起的显著的态度、希望甚至人生观的转变;(5)在机体对任何体验的选择性同化中,不同的同化结构所起的决定性作用。

这种考虑指向一个在学习的概念和性格形成之间更为和睦的关系。笔者相信,最终将典型的、模范的学习解释为性格发展和性格结构上的变化,即走向自我实现及其超越的运动,对于心理学家来说可能是富有成效的。

三、需要满足和性格形成

健康成年人的许多典型品质是童年时期对爱的需要得到满足的积极后果,例如,这些品质包括给予被爱者以独立自主的能力、忍受爱的匮乏的能力、爱但又不放弃自主性的能力,等等。

无论如何,当谈论安全需要时,我们要有根据得多。担心、恐惧、害怕、焦虑、紧张、不安和极度不安,都是安全需要受到挫折的后果。同类的临床观察清楚地显示了安全需要得到满足后的相应效果,如焦虑及紧张的消失,具有安全感,对未来有信心、有把握,感到安全,等等。无论使用什么词语,感觉安全的人与终日觉得仿佛是在敌国做间谍者之间有着性格上的区别。

其他基本的情感需要,如归属、爱、尊重和自尊的需要,也是如此。这些需要的满足引发了诸如深情、自尊、自信、可靠等特性。

从需要得到满足后产生的这些直接的性格方面的结果再进一步,就是这样一些普遍性的特征:仁慈、慷慨、无私、宽宏大量(与偏狭相对),沉着平静、愉快满意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品质。这些品质似乎是一般需要满足的间接后果,即不断改善的心理生活状况的间接后果。

显然,不论以狭义还是广义的形式,学习对于这些以及其他性格品质的出现也起了重要作用。

四、满足和健康

很明显,在其他因素相同的条件下,一个安全、归属、爱的需要得到满足的人,比安全和归属需要得到满足,但在爱的感情上遭受拒绝、挫折的人更健康(根据任何合理的定义)。假如除此之外,他又获得了尊重和赞赏,并且进而发展了自尊心,那么他就会更进一步地健康、更加自我实现,成为更加丰满的人。

如果我们假定一个典型的健康的机体的需要已得到满足,从而摆脱了束缚而追求自我实现,那么我们就等于假设这个机体是根据内在的发展倾向从内部发展的,是柏格森意义上的发展,而不是行为主义环境决定论意义上的外部发展。患神经症的机体是一种缺乏某些满足的机体,那些满足只能来自环境。因此,它更多地依赖环境而更少具有自主性和自决性,也就是说,它在更大的程度上是由环境的性质而不是由自身的内在本质塑造的。在健康人身上发现的对于环境的相对独立性当然不意味着与环境缺乏来往,它只意味着在这些关系中,人的目的和天性是根本性的决定因素,环境不过是达到自我实现目的的手段。这真正是心理上的自由。

五、满足和病态

近几年来的生活无疑使我们认识到了由于物质生活的富裕所导致的疾病,其症状包括厌倦感、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优越感、对一种不成熟的低水平的固恋、对社区感的破坏等。很显然,在任何一段时间里物质生活或低级需要的生活本身并不能给人们带来满足。

现在我们还面临一种新的、由心理富裕导致病态的可能。也就是说,病的起因是由于患者得到无微不至的爱护、关怀,被宠爱、崇拜、欢迎所包围,被膜拜到忘情的地步,被推到舞台的中心位置,拥有忠诚的追随者,各种欲望随时随地都能得到满足,甚至成为人们为之自我牺牲和自我克制的对象。

单纯的基本需要满足是不够的,对于儿童来说,他们还必须去体验坚强、隐忍、挫折、约束、限制等感受。或者换一种说法,基本需要的满足最好能被仔细地重新定义,否则它很容易被误解为无限度的溺爱、自我放弃、无条件的应允、过分的保护以及奉承等。对儿童的爱和尊重必须至少与对自己作为家长或普通意义上的成年人应得到的爱与尊重协调起来。儿童当然是人,但他们不是有经验的人。必须将他们看成是对许多事情不了解、对有些事情一无所知的人。

由满足引起的病态还可能部分地表现为可称为“超越性病态”的东西,这是指生活中缺乏价值感、意义感和充实感。许多人本主义和存在主义心理学家确信,全部基本需要的满足并不能自动地解决归属感、价值体系、生活目的、人生意义等问题。至少对某些人,特别是年轻人,这是在基本需要满足以外需要解决的问题。

最后,我再次提到很少被人理解的事实,人类似乎从来就没有长久地感到过心满意足—一与此密切相关的是,人类容易对自己的幸福熟视无睹,忘记幸福或视之为理所当然,甚至不再认为它有价值。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最强烈的快乐也会变得索然无味,失去新鲜之感。为了能够再一次体验幸福快乐,也许有必要先去体验一下失去他们理所当然地拥有的东西以后的感受。只有体验了丧失、困扰、威胁甚至是悲剧的经历之后,才能重新认识其价值。对于这类人,特别是那些对实践没有热情,死气沉沉、意志薄弱、无法体验神秘感情,对享受人生、追求快乐有强烈抵触情绪的人,让他们去体验失去幸福的滋味,从而能重新认识身边的幸福,这是十分必要的。

六、需求满足理论的应用

下面简单地列举了满足理论提出的较为重要的假设中的几个。其余的列在下一节中。

1.心理治疗

也许可以认为,基本需要的满足在实际治疗或改进的动力中起根本作用。由于它迄今为止一直被忽视,我们确实必须承认它至少是这类因素中的一个,并且是特别重要的一个。

2.态度、兴趣、趣味、价值观

上面列举了需要的满足和挫折决定兴趣的几种方式。对这个问题的更深入的研究是可能的,最终必然包括对于道德、价值、伦理的讨论,当然,其范围必须超越礼仪、礼貌以及其他社会风俗。目前的做法是将态度、趣味、兴趣甚至还有各种价值观看作是与当地文化相联系的学习的结果,似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决定因素,即仿佛它们完全是由机体外的任意环境力量所决定的。然而,我们已经看出,内在的需要和满足机体需要的效果也在起作用。

3.人格的分类

如果我们将基本的感情需要层次的满足看做是一个直线型的连续体,那么我们就有一个进行人格分类的有用(虽然不完美)的工具。假如大多数人都有类似的机体需要,那么在这些需要得到满足的程度上每个人都能与任何其他人进行比较。这是整体性的或有机的原则,因为它依据一个单一的连续体来对完整的人进行分类,而不是根据大量的、互不相关的连续体来将人的各个部分或各个方面归类。

4.厌烦与兴趣

除去过分满足以外,究竟什么是厌烦?在这里,我们又可以发现尚未解决和觉察的问题。为什么与某一幅绘画、某一首乐曲、某一位朋友的屡次接触会产生厌烦?为什么与另一幅绘画、另一首乐曲、另一位朋友的同样次数的接触却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和更大的快乐呢?

5.愉快、高兴、满意、欢欣、狂喜

需要的满足在积极、健康情绪的产生中起了什么作用?情绪的研究者们太多地局限于研究挫折在感情上的效果。

 6.社会效果

后面的部分中列举了满足似乎产生了良好社会作用的各种方式。我们提出的有待将来调查研究的论点是,满足人的基本需要(以所有情况平等为前提,抛开一些费解的例外,以及暂时略去匮乏和约束的有益效果),不仅改善了人的性格结构,而且改善了他作为国内和国际环境中的公民与周围的关系。这一点在政治、经济、教育、历史以及社会学上的意义可能是巨大的、明显的。

7.挫折水平

也许看起来荒谬,但在一定意义上,需要的满足是需要的挫折的决定因素。这是因为甚至要到较低的优势需要满足之后,较高的需要才会出现在意识里。从某种意义上看,在需要尚未出现之前,是无所谓挫折的。一个勉强维持生存的人不会为生活中的高级事物而费心。几何学的研究、选举权、自己城市的好名声、尊重、价值等都不会成为他焦虑的中心,他所主要关心的是更基本的物质。只有当一定量的低级需要的满足使他自己开化达到一定程度,这样他才会在个人、社会和智力的更广阔范围内感受到挫折。

假如人一定要感觉挫折或者焦虑,那么为战争的结束而焦虑,与担心感冒或挨饿相比,前者对社会更有好处。明确地提高挫折的层次(如果我们可以谈论高级挫折和低级挫折),不仅具有个人意义,而且还具有社会意义。

8.娱乐性、无目的性和随意性行为

由于长期以来哲学家、艺术家、诗人的议论,整个这一行为领域一直奇怪地被科学心理学家所忽视。这可能是由于“所有的行为都有动机”这一广泛公认的教条在作怪。笔者认为这是一个错误,但在这里不希望进行争论。下面的观察结果是铁的事实,即一经满足,机体立即放弃压迫、紧张、紧迫、危急的感觉,允许自己变得懒散、松弛,变得被动起来,允许自己享受阳光、玩耍嬉戏,或者装饰擦洗盆盆罐罐,允许自己观察微不足道的事物,遇事漫不经心,往往无意中习得而不是有意识地追求,一句话,变得相对地无动机了。需要的满足导致了非动机行为的出现。

9.高级需要的功能自主

尽管就一般规律来说,我们在低级需要满足之后才能转向高级需要的满足,但值得观察的现象是,人们在满足了高级需要,并获得了价值和体验之后,高级需要会变得具有自治能力,不再依赖于低级需要的满足。

七、满足的影响

下面列出了主要是取决于基本需要满足的一些现象。

(一)意欲-感情

1)肉体充分满足和厌腻的感觉,包括食物、性、睡眠等方面,以及一些附带后果,如幸福、健康、精力充沛、欢欣、身体惬意感。

2)感到安全、平静、有保障,没有危险和威胁。

3)有归属感,感到是集体的一员,认同集体的目标和胜利,有被接纳和位置感,有家园感。

4)爱和被爱的感觉,值得爱的感觉,爱的趋同作用的感觉。

5)自我信赖,自尊、自敬、自信、相信自己,有能力、成就、潜力、成功、自我力量、值得尊重、威信、领导、独立感。

6)自我实现、自我发挥和自我发展的感觉,越来越彻底地发展和享用自己的资源、潜力的感觉,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成长、成熟、健康以及意志自由的感觉。

7)好奇心的满足,更多地学习和了解的感觉。

8)对于理解的满足,这种满足越来越哲理化,向着范围越来越广、包容性越来越大、越来越单一的哲学或宗教靠近,对于联系和关系的理解更加圆满成熟,敬畏,价值信奉。

9)对于美的需要的满足,使人颤抖的激动,对于美的震惊、高兴、狂喜,对称感、适合感、条理感或完善感。

10)高级需要的出现。

11)暂时或长久地依赖和独立于各种满足物,对于低级需要和低级满足物的不断增强的轻视和独立性。

12)厌恶和爱好。

13)厌倦和兴趣。

14)价值观的改进,趣味的提高,更好的选择。

15)愉快的兴奋,高兴、欢乐、幸福、满意、平静、安详、狂喜,它们的强度更大,出现的可能性更大,感情生活更加丰富、健康。

16)狂喜、高峰体验、极度兴奋的情绪、意气风发以及神秘体验的更频繁的出现。

17)抱负水平的改变。

18)挫折水平的改变。

19)趋向超越性动机和存在价值的运动。

(二)认知

1)各类更加敏锐、有效、现实的认知,能更好地体味现实。

2)改进了的直觉能力,更成功的预感。

3)伴随灵感和顿悟的神秘体验。

4)更多地以现实-对象-问题为中心,更少地投射和以自我为中心,更多超越个人和超越人类的认知。

5)世界观和人生观的改进(指变得更真实、更现实,对自己和他人更少危害性,更加全面,更加整合和具有整体性等)。

6)更具有创造性,更多的艺术性、诗意、音乐、智慧、科学。

7)更少的刻板得像机器人一般的习惯,更少陈规和旧框框,更少强迫性的标签化;通过人为的范畴和陈规更好地感知个体的独特性;更少非黑即白的二分法。

8)许多更基本、更深刻的态度(民主、对全人类的基本尊重、对他人的爱,对不同年龄、性别、种族的人的爱和尊重)。

9)更少选择和需要已熟悉的事物,特别是在重要的事情上:更少惧怕新奇和陌生的事物。

10)更大的无意学习和潜伏学习的可能性。

11)更少需要简单事物,更以复杂为乐。

(三)性格特质

1)沉着、镇定、平静、内心安宁(与紧张、不安、不愉快、心绪恶劣相对)。

2)慈善、友爱、同情、无私(与残忍相对)。

3)健康的慷慨。

4)宽宏大度(与狭隘、卑鄙、渺小相对)。

5)依靠自己,自尊、信心,信任自己。

6)自安全、宁静感、无危险感。

7)友好(与基于性格的敌意相对)。

8)对挫折的更大的忍受力。

9)容忍不同意见,对不同意见感兴趣,接受个人差异,从而不再有成见和一般性的敌意(但仍然留有判断力),更崇高的兄弟、同志感情以及兄弟般的爱,对他人的尊敬。

10)更具有勇气,更少有畏惧。

11)心理健康以及它的所有产物,远离神经症、精神变态人格,也许还有精神病。

12)更加深刻的民主(对值得尊敬者无畏和真切的尊敬)。

13)松弛,更少紧张。

14)更加诚实、真诚、正直,更少假话,更少虚假。

15)更强的意志,更能从责任中得到享受。

(四)人际关系

1)更好的公民、邻居、父母、朋友、爱人。 

2)政治、经济、宗教、教育方面的进步和开放。

3)对于妇女、儿童、雇员以及其他权力较小的少数派或者团体的尊重。

4)更加民主化,更少权威主义。

5)更少无缘无故的敌意,更多的善意,对他人更有兴趣,更容易与他人趋同。

6)选择朋友、爱人、领导等时有更高的趣味,对人们有更好的判断力,成为更好的选择者。

7)更吸引人,更加美丽,更好的人。

8)更好的心理治疗师。

(五)其他各类

1)改变了关于天堂、地狱、乌托邦、美好生活、成功与失败等的图景。

2)走向高级价值,走向高级的“精神生活”。

3)所有表达性行为的变化,如微笑、大笑、面部表情、风度、步态、笔迹、趋向于更富有表达性的更少做作的和模仿的行为。

4)活力的更替、倦怠、睡眠、安静、休息、清醒。

5)充满希望,关注未来(与心情不佳、冷漠、无精打采相对应)

6)梦幻生活、幻想生活、早期记忆的变化。

7)基于性格之上的道德、伦理、价值观的变化。

8)摆脱了患得患失的生活方式。

 

第四章  重新考察本能理论(选)

 

一、重新考察本能理论的重要性

即使仅仅因为有必要在更基本和不太基本、更健康和不太健康,更自然和不太自然的需要之间做出区分,也致使前面几章概述的关于基本需要的理论提示甚至要求我们重新考察本能理论。

还有相当数量的其他理论、临床和实验的研究,它们都一致指出,有必要重新估价本能理论,或者以某种形式恢复它。这些都使我们不得不怀疑当前心理学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对于人的可塑性、灵活性、适应性以及他们学习能力的过分强调。人似乎有远比现代心理学所估计的更强的自主和自我调节的能力。

当代的研究者们都强有力地主张:我们的机体远比一般所认可的更值得信赖,有更强的自我保护、自我指导、自我控制的能力。此外,我们还可以补充一点,各种新近的发展已表明,有必要从理论上假定机体内存在某种积极生成或自我实现的倾向。这种倾向不同于机体内自我保存、自我平衡或体内平衡等倾向,也不同于适应外界刺激的倾向。

然而,也许赞同重新考察本能理论的最重要的影响还是来自于心理治疗师的经验,特别是心理分析学家的经验。在这一领域,尽管看起来各种事实有些模糊不清,但事实的必然联系是准确无误的。治疗师不得不把更基本的愿望同不太基本的愿望(或需要,或冲动)区别开来。问题很简单:某些需要遭受挫折会产生病态,而另一些却不会。某些需要的满足会产生健康,另一些却不会。这些更为基本的需要不可思议地非常“顽固”,难以对付。它们反对所有的诱惑、替代和贿赂,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它们只要求适当的内部满足,人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寻求满足这种需要。这些需要表现得恰如顽固、不可削弱、不能再分析的终极事实,只能作为既定的事实或不可怀疑的基点。几乎精神病学、心理分析、临床心理学、社会工作或儿童治疗等每一学派,无论它们相互间有怎样的分歧,都假定了某种有关类本能需要的学说,这一印象是难以磨灭的。

这些经验不可避免地提醒我们应考虑到种群的特性,考虑到素质、遗传,而不是肤浅的易于操控的习惯。只要是必须在这两难抉择中作出任何一种选择,治疗者总是宁愿选择本能来作为基石,而不是选择条件反射或习惯。这当然很不幸,因为我们将看到,有另外一些居间的、更恰当的可供选择的对象,从中我们可以作出更令人满意的选择。这就是说并非只有两种可能的选择。

然而,根据一般的动力论要求来看,本能理论,特别是弗洛伊德提出的本能理论,具有某些当时并未被充分理解的价值。它们未被充分理解,这大概也是由于它们的错误太明显。本能论承认以下事实:人是自我促动的,人自己的本性和他所处的环境都有助于决定他的行为;人自己的本性给他提供先决的目的、目标或价值体系;在良好的条件下,为了避免疾病,他所意欲的常常就是他所需要的(对他是有益的东西),全人类形成一个独一无二的生物族类;除非理解行为的动机和目标,否则行为就是无意义的;并且总的说来,依赖于自身资源的机体经常显示出一种有待于解释的生物学上的高效能性。

二、对传统本能理论的批判

我们的看法是,本能理论家的许多错误,尽管根深蒂固,需要被抛弃,但绝不是本质上的或不可避免的。而且,不少错误是本能论者和他们的批评者共同具有的。

1.简化论

20年代及30年代的大多数反本能论者,批评本能论的根据是,本能不能根据特定的刺激-反应概念来描述。简言之,就是指责本能不符合简单的行为主义理论。这是真的,本能的确如此。然而,动力心理学家和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现在并不看重这种非难。他们一致认为,仅仅用刺激-反应概念是不能解释任何重要的人类完整的品质或完整的活动的。

这样一种企图只能引起混淆。把反射与标准的低等动物本能混淆起来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前者是纯粹运动肌的动作,后者除此以外还有更多的特点,例如,先定的冲动、表达性行为、应对性行为、对目的物的追求以及情感色彩。

2.非此即彼的思考方式

我们没有理由一定在完全的本能(各部分都充分发展的本能)与非本能之间进行取舍。为什么不能有残存的本能、不能有类本能的某种尚属行为的东西、不能有程度的不同、不能有不完全的本能呢?

在学术界,有太多的作者不加区别地使用本能这个词代表需要、目的、能力、行为、知觉,表达、价值以及感情的伴随物,有时取其中单独一项的含义,有时代表几项的结合,其结果就形成了不精确用法的大杂烩,几乎每一种已知的人类反应,都被这个或那个作者描述为本能。

我们主要的假设是,人的欲望或基本需要至少在某种可以察觉的程度上是先天给定的。那些与此有关的行为或能力、认知或感情则不一定是先天的,而可能是(按我们的观点)经过学习或引导而获得的,或者是表达性的。这就是说,可以把基本需要的遗传成分看成是简单的意动性缺乏,与任何固有的达到目标的行为无关,就像弗洛伊德的本我的盲目、无定向的冲动一样。必须学习的是追踪目标(应对性)的行为。

本能论者和他们的反对者的严重错误都在于用非此即彼的两分法而不是按程度的差异来考虑问题。一整套复杂的反应,怎么能够说要么完全是由遗传决定的,要么完全不是由遗传决定的呢?任何一个结构,无论怎样简单,不可能是只具有基因的决定因素,更不用说任何完整的反应了。在另一极端,同样明显的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完全脱离遗传的影响,因为人也是一个生物族类。

这一站不住脚的两分法所形成的一个混乱的后果是出现了一种倾向,只要有任何习得的迹象显露时,就断言这是非本能的,或者相反,假如有一丁点遗传影响的证据,就判定这是本能的。既然对于大多数甚至全部冲动、能力或情感来说,证实这两种看法都是容易的,这样的争论必然永远不可能解决。

3.压倒性的力量

本能理论家所使用的范例是动物的本能。这导致各种错误。例如,不去寻找人类独有的本能。然而,从低等动物研究中得出的最有害的经验酿成了这样一个原理:本能是强大的、牢固的、不可更改的、不可控制的、不可压抑的。但是,这对鲑鱼、蛙、北极旅鼠来说也许是真实的,对人类却并非如此。

我们认为,基本需要有着可以察觉的遗传基础,但假如我们仅用肉眼去寻找本能,并且只有当一种本质显然而且确实独立于环境,并且比全部环境力量更强有力时,才认为它是本能,那么,我们就很可能犯大错误。为什么就不会有虽然是类本能但仍然较容易受压抑或控制的需要呢?为什么就不会有容易为习惯、暗示、文化压力、内疚等掩饰、更改甚至抑制的需要呢(例如,爱的需要似乎就是如此)?也就是说,为什么就不会有弱本能呢?

也许,推动文化论者攻击本能论的力量主要来自这样的误解,即把本能等同于不可抗拒的力量。任何一个人种学家的经验都同这种看法相抵触,所以攻击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假如我们对文化和生物两种因素都有恰当的尊重,并且,假如我们进一步考虑文化是比类本能的需要更强的力量,那么,下述主张就不是谬论而是理所当然的了,如果我们要使柔弱、微薄的类本能的需要不被更强的、更有力的文化所吞没的话,就应该保护它们,而不是相反。它们很可能被吞没,尽管这些类本能的需要在另一种意义上说是强大的,即它们顽强地坚持要求获得满足,一旦受挫,就会产生严重的病态后果。

有一个似是而非的观点有助于确立这一论点。我们认为,揭露、顿悟和深度治疗——这种治疗方法实际上包括除催眠治疗和行为治疗之外的所有治疗——从某种意义来说是要揭露、恢复和加强我们那些被削弱了的和失去了的类本能倾向和本能残余,恢复和加强我们那些被遮盖了的动物性的自我,恢复和加强我们的主观生物学。这一终极目的在所谓的个人成长训练班里表露得最为明显。所有这些——心理治疗和实习班——都需要人们付出高昂的、痛苦的、长时间的努力,这种努力需要人一生的斗争、耐心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即使这样,最终还有可能归于失败。但是,到底有多少猫、狗或者鸟需要帮助才能知道怎样去做一只猫、一条狗或一只鸟呢?它们由于冲动而发出的声音十分响亮、清晰和不容怀疑,而我们的声音却是微弱的、混淆不清的和容易被忽略的,这样我们就需要帮助才能听到它们。

这就说明动物的自然性为何在自我实现者那里可以看得最清楚,而在神经症患者或“一般病人”那里则表现得最不清楚。我甚至可以说,疾病经常意味着一个人的动物本性的丧失。这样,就出现了下面这一似乎是矛盾的情况:在那些最具有灵性的人、最具有智慧的圣人、最具有理性的人身上,我们可以同时见到最清楚的人类性和动物性。

4.原始冲动

只注意动物的本能还导致另一个更严重的错误。由于某些或许只有清醒的历史学家才能解释的不可思议的原因,西方文明已普遍相信,我们身上的动物性,是一种恶的动物性,我们大多数的原始冲动是邪恶的、贪婪的、自私的、敌意的。

神学家把它叫做原罪或魔鬼。弗洛伊德主义者把它叫做本我。哲学家、经济学家以及教育家,也用各种各样的名称来称呼它。达尔文是如此赞同这种观点,以致他只看到了动物界的竞争,完全忽视了同样普遍存在的合作。

这种世界观的表述方式之一,就是把我们的动物性看成与狼、老虎、猪、秃鹫或蛇的本性一样,而不是用稍好些或至少温顺些的动物,如鹿、象、狗或猩猩来比拟。这种表达方式,是“将我们的内在本性解释为恶的动物性”。但应指出,如果必须从动物类推到人的话,我们最好选择那些与我们最接近的动物,如类人猿。

5.本能-理性两分法

我们已经看到,本能与对新事物灵活适应和认知适应的能力,在种系的阶梯上往往是相互排斥的。我们对其中一个发现得越多,对另一个可以期待的就越少。这样一来,一个致命的甚至是悲剧性的错误(考虑到历史后果)很早以前就酿成了,这种错误把人类的本能性冲动与理解力截然分开。很少有人想到,对于人类来说,本能性冲动和理解力可能都是类本能的。更重要的是,它们的结果或者隐含的目标可能是同一的、合作的,而不是对抗性的。

我们的论点是:认识或理解的冲动也许与归属感和友爱的需要一样,是意动的。

在一般的本能-理性的两分法或对比中,相互对抗是被错误定义的本能和理性。如果按照现代知识来正确地划分,它们就不会被看成是相互对立或对抗的,甚至也没有那么大的差别。作为今天来定义的健康的理性与健康的类本能的冲动,在健康人那里并不互相排斥,而是指向同一个方向(虽然对不健康的人而言,它们可能是互相对立的)。当前已获得的所有科学资料指出,保护、宽容、爱、尊重儿童,在精神病学上是合乎需要的。这也正是儿童(本能地)所希望的。正是在这种非常明确的、在科学上可检验的意义上,我们断言类本能的需要和理性是合作的而非敌对的。它们表面的对抗是只注意病人而产生的假象。假如这一论点成立,我们因此就将解决一个古老的难题:本能与理性,谁应该是主人?其实这就像另一个问题一样陈腐;在一个良好的婚姻关系中,应该为主人的是丈夫还是妻子?

6.本能与社会的对抗

弱势的类本能需要一个仁慈的文化来孕育它们,使它们出现,得到表达和满足。它们很容易被恶劣的文化环境所摧残。例如在我们的社会中,必须有相当大的改进,柔弱的遗传性的需要才能指望得到满足。认为本能和社会之间、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之间存在着固有的对抗,是一个可怕的未经证明的论证前提。它的主要借口是,对于病态的社会和个人来说,实际上就是倾向于这些对抗:但事情并非只能如此。在良好的社会中,这不可能是真实的。健康社会状况下的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是合作的而不是对抗的。是由于在恶劣的个人条件和社会条件下存在着的对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的错误看法,不正确的两分法才依然存在。

7.分离的本能

正如大多数动力理论一样,本能理论的缺陷还在于,它没有认识到各种冲动是在一个强度有差异的层级序列里能动地互相联系的。如果孤立地对待每一个冲动,形形色色的问题一定得不到解决,许多似是而非的问题就会产生。例如,动机生命在本质上的一元性或整体性被抹杀,形成了罗列动机这一无法解决的问题。此外,价值或者选择原则也被忽略了,而它们恰是使我们决定一个需要比另一个需要更高级、更重要或者更基本的重要尺度。孤立地看待需要,那么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迫切地要求满足,这就是说,要求它自身的湮灭。这给本能敞开了通向涅槃、死亡、静寂、体内平衡、自满、稳定的大门。

这就忽视了一个明显的事实:任何一个需要的满足,随着它的逐渐平息,其他曾经被挤到一旁的较弱的需要就登上突出的地位,力陈自己的要求。需求永不停息。一个需要的满足产生另一个需要。

8.对本能的抑制

在将本能解释为恶的动物本能的同时,人们认为,在精神错乱者、神经症患者、罪犯、低能者或孤注一掷者身上,这些恶的动物本能会表现得最为明显。这种情况很自然地产生于这样的学说:良心、理性以及道德观不过是一种后天的虚饰,与被掩盖的内容在性质上截然不同。前者于后者,恰如手铐之于罪犯。这个误解使文明及其所有机构,包括学校、教堂、法庭、立法机关等都被说成是抑制恶的兽性的力量。

这个错误十分严重,它酿成种种悲剧。也许,从历史的重要性来看,可以将它与这样一些错误相比:崇信王权神圣、迷信某一宗教的唯一合法性、否认进化论或者相信地球是平面的。任何一种使人们不信任自己、不信任他人的想法,任何不现实地对人类各种可能性抱悲观态度的想法,都必须对每一场战争、每一次种族对抗、每一次宗教冲突负部分责任。

确认类本能的需要并不是恶的,而是中性的,或者是好的,那么许多似是而非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仅举一例:对孩子的培养将会带来一场革命,在培养他们时甚至用不着说一句含有教训意味的恶语。当我们转而承认合理的动物性需要时,会促使我们去满足这些需要,而不是使它们得到挫折。

在我们的文化里,一个丧失了部分天真,但尚未被彻底同化的儿童,即那些健康的动物性需要尚未被完全剥夺的儿童,总是以他所能创造出的每一种方式,不断地要求赞许,要求安全、自主、爱等。对此,久经世故的成年人的一般反应却是:“哩,他不过是在卖弄、炫耀”,或者说,“他只是想引人注意”。于是,就把孩子从成年人跟前轰走,也就是说,这个诊断通常被理解为一道禁令:不要满足孩子的追求,不要评论,不要赞许,不要喝彩。

然而,如果我们逐渐将这些对承诺、爱以及赞许的恳求视为合理的要求或权利,就像孩子对待饥、渴、寒冷或疼痛的抱怨一样,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满足者而不是挫伤者。这样做的唯一后果就是给孩子和父母都增添了乐趣,在一起时更愉快,因而也就必然增进相互的爱。

三、类本能理论中的基本需要

前述的所有考虑促使我们提出这样的假设:从某种意义上说,基本需要在某种可以察觉到的程度上是由体质或遗传决定的。目前,不可能直接证明这个假设,因为所需要的遗传或神经学的技术尚未出现。

以下我们尽可能搜集并提出一些可以利用的资料和理论上的研究来支持基本需要是类本能的假设。

1.独特的人类本能

对本能理论的完全的理解,要求我们确认人类与动物界之间的连续性以及人类和其他物种之间深刻的差异。虽然在人类和所有其他动物身上所发现的任何冲动或需要(如进食或呼吸)确实被证明是本能性的,但这不能够否认这样一种可能,即有些本能性的冲动只能在人类身上被发现。黑猩猩、家鸽、鲤鱼、猫,每一物种都有其独特的本能。那么为什么人类不能够也具有自己独特的本能呢?

2.挫折是致病的

认为本能需要在本质上是类本能的另一个原因是,对本能需要的挫折会导致心理疾患,这是所有的临床医生都认同的。而对于神经质、习惯、上瘾或性别偏好来说,则不是这么回事。

假如社会创造出所有的价值观念,并使人接受它们,那么,为什么只有某些价值观念在受到挫折时会导致精神疾病?我们学会一日三餐,学会道谢,学会使用餐具、桌椅;我们穿着衣服、鞋子,夜晚睡在床上,说英语;我们吃牛肉、羊肉,而不吃狗肉、猫肉;我们保持清洁,为等级竞争,渴望金钱。然而,这一切强大的习惯在受到挫折时可以没有痛苦,甚至间或还有积极的结果。在某些情况下,例如在泛舟或野营时,我们轻舒一口气抛开这一切,承认它们的非本质性质。但对于爱、安全或尊重,却绝不可能如此。

因此,很明显,基本需要占有一个特殊的心理学和生物学的重要地位。它们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基本需要必须得到满足,否则我们就要得病。

3.得到满足是一种健康

基本需要的满足会导致各种各样的后果,产生有益的、良好的、健康的、自我实现的效应。“有益的”与“良好的”这两个词是从生物学的意义而不是从先定的意义来说的,它们符合可操作性的定义。只要条件允许,健康的机体本身就倾向于选择并为获取这些结果而努力。

普遍的临床发现是,当安全、爱以及尊重得到满足时,机体就发挥得更好,感觉更敏锐,智力的使用更充分,思维更能得出正确的结论,更能有效地消化食物,更少患各种疾病,等等。

4.必要性

基本需要满足物的必需性使它们自身与其他需要的满足物区别开。出于本性,机体自己指明了满足因素的固有范围,这是不能由其他物替换的,而这对于习惯性需要,甚至神经症需要却是可能的。

5.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的效果对我们的目的相当有利。在笔者看来,似乎所有主要的心理治疗方式都培育、促进、巩固了我们称为基本的、类本能的需要,同时削弱或彻底消除所谓神经症的需要,直到它们认为自己获得了成功。

特别对那些直截了当地宣称使患者复归自己内在本质的疗法,例如罗杰斯、弗洛姆、霍妮等人的疗法,这是重要的事实。因为,这意味着,人格本身具有某种固有的本质,它不是由治疗师新创造的,而是由他解放出来,以便按它自己的风格成长、发展。如果顿悟和压抑的解除会使反应消失,那么就有理由认为这个反应是异质的,不是内在固有的。反之,如果顿悟使反应更强烈,我们就可以认为它是本质的。同样如霍妮所推论的,假如解除焦虑使患者变得更富有感情,而更少敌意,这难道不表明对于人的本性来说,爱是基本的,而敌意则不是基本的吗?

对于动机、自我实现、价值、学习、一般认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文化适应与反文化适应等理论来说,从原则上讲这里有一批宝贵的资料可供开发利用。

6.鼓励本能

假如一个人在成长时并不考虑基本需要的这一结构,他的确不会立即折断骨头,也不会出现立即或明显的病态。然而,得到大家一致公认的是,或迟或早,或隐或显,病态将会出现。可以引用普通成年人的神经症作为说明早期对机体内在的(虽然是很微弱的)需求进行蹂躏所造成有害后果的例子,这并非很不确切。

那么,人出于保护自己的完整性和内在本质而对抗文化习俗就是,或者应该是心理学以及社会学中一个值得尊重的研究领域。急切地屈服于自己文化中的摧残力量的人,即适应性强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也许还不如那些违法者、罪犯、神经症患者健康,这些人也许正是以自身的反应显示了他们有足够的胆量反抗折断自己精神脊梁的文化。

而且,从同一考虑中还出现了一个乍看起来似乎是颠倒黑白的反论。教育、文明、理性、宗教、法律、政府统统被大多数人解释为本质上约束本能的压制力量;但是,假如本能惧怕文明比文明惧怕本能更严重这一论点是正确的,假如我们仍希望产生更完善的人、更美好的社会,我们就应从相反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教育、法律、宗教等至少应起保护、促进、鼓励安全、爱、自尊、自我实现等类本能需要的表达和满足。

7.两分矛盾的解决

基本需要的类本能性质这一观点有助于解决和超越哲学中的许多古老矛盾,包括生物性与文化、天生与习得、主观与客观、独特性与普遍性之间的矛盾。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揭露治疗、自我寻求治疗、个人成长、“灵魂寻求”技术等都是发现自己的客观的生物本性、动物性和人类性,即自己的存在。

不管是哪一个学派,大多数心理治疗学家都认为,当透过心理病症深入到那个从来都是存在的,但被病态的表面所覆盖、掩藏和抑制的核心的时候,他们是在揭露或释放某种更基本的、更真实的、更实在的人格。关于自我实现的论述也强调使一个人已有的状态变得真实或实际,虽然是以一种潜在的形式。对认同的追求与“成为自己真正是的那个人”一样,也是同样的意思。使自己成为“机能健全的人”、“充分的人”、独一无二的人或真实的自己,其含义也是这样。

显而易见,这里的一个中心任务就是要意识到,作为一个特定的族类在生物上、气质上和素质上是什么。这正是各种各样的心理分析所要做的事,即帮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需要、冲动、情感、快乐和痛苦。但这是一种个人自己内在的生物性、动物性和人类性的现象学,它通过体验生物性而去发现生物性,我们可以把这种生物性称为主观生物性、内省生物性、体验到的生物性等。

但是,这就等于是对客观性的主观发现,即对族类所特有的人性特征的发现。它还等于是对普遍性和全体性的东西的个人的发现,是对非个性化的或超越个人的(甚至超越人类)的东西的个人的发现。一句话,我们可以通过“灵魂探索”,通过科学家的更为常用的外部观察去从主观和客观两方面研究类本能。生物学不仅是一门客观的科学,也可以是一门主观的科学。

如果我把麦克利什的那首诗略加论释,我们可以说:

一个人并不想要成为什么。

他本来就是如此这般。

 

第五章  需要的层次(选)

 

高级需要与低级需要有着不同的特性,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两者都必须属于基本、天定的人的本性,它们不会异于或违背人性,它们是人性的一部分。对于心理学和哲学来说,这一结果是革命性的。大多数的文明(以及它们的政治、教育、宗教学说等)是建立在与这种信念相抵触的基础上的。总的来说,它们假设,人性中动物和类本能的方面是严格地局限在对食物、性之类内容的心理需要之内的。指向真理、爱、美的高级冲动被假设为是在本质上内在地不同于那些动物性的需要。进而,这两者又被假设为是相互敌对、相互排斥的,并为取得控制权而处于永恒的冲突之中。从这样一个视角来看,所有的文化以及它们的功能机构,都是站在高级需要的一边,反对低级需要。因而文化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抑制者和挫伤者,至多也是一个不幸的必需物。

一、高级需要与低级需要的差异

这一章将要论述那些被称为“高级的”与“低级的”需要之间存在的真正心理上以及作用上的差异。这样做是为了证实机体自己规定了价值的不同等级。这是科学的观察者的记录,不是他们的创造。由于许多人仍旧认为,价值不过是作者根据自己的趣味、偏爱、直觉、未经证实或不可证实的假设所做的任意规定,这样,就有必要论证清楚这一问题。

从心理学中排除价值,不仅削弱了心理学,阻碍其全面发展。而且使人类陷入超自然主义,或陷入道德相对论。但如果能证实机体在先与后、强与弱、高级与低级之间进行着选择,就不能认为一件好事与任何其他好事价值相同,或者认为在任何恒久的基础上进行选择是不可能的。基本需要在相对潜力原则的基础上按相当确定的层次排列。这样,安全需要比爱的需要更强烈,因为当两种需要都受到挫折时,安全需要以各种可以被证实的方式支配着机体。在这个意义上,生理需要(它们位于最底的一个层次)强于安全需要,安全需要强于爱的需要,爱的需要又强于自尊的需要,而后者又强于个人特质的需要——我们称之为自我实现的需要。

这是选择或者说优先的顺序,它同时也是下面所列举的各种其他意义上的由低级至高级的顺序。

1)我们和一切生物一样具有对食物的需要,也许与高等类人猿一样具有爱的需要。而自我实现的需要是人类独有的。越是高级的需要,就越为人类所特有。

2)高级需要是较迟的个体发育的产物。任何个体一出生就显示出有生理的需要,也许,还以一种不完全的方式显示出有安全需要。只有在几个月以后,婴儿才初次表现出有与人亲近的迹象以及有所选择的情感。再晚一些,我们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除了对安全以及父母的爱的需要外,婴儿还表现出对独立、自主、成就、尊重以及表扬的要求。

3)越是高级的需要,对于维持纯粹的生存也就越不迫切,其满足也就越能更长久地推迟,并且,这种需要也就越容易永远消失。高级需要不大善于支配、组织以及调动机体的自主反应和其他能力。剥夺高级需要不像剥夺低级需要那样引起如此疯狂的抵御和应激反应。与食物、安全相比,尊重是一种非必需的奢侈品。

4)处于高级需要的水平上,意味着更大的生物效能、更长的寿命、更少的疾病、更好的睡眠和胃口等。心身医学研究者多次证实,焦虑、害怕、爱和优势的缺乏等,除促成不良的心理后果外,往往还造成不良的生理后果。

5)从主观上讲,高级需要不像其他需要一样迫切。它们较不容易被察觉,容易被误解,容易由于暗示、模仿或者错误的信念和习惯而与其他需要相混淆。能够辨清自己的需要(即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是一个重要的心理成就。对于高级需要更是如此。

6)高级需要的满足能引起更合意的主观效果,即更深刻的幸福感、宁静感以及内心生活的丰富感。安全需要的满足最多只产生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无论如何它们不能产生像爱的满足所导致的那种高峰体验、极度幸福、令人心醉的爱,或是宁静、理解、高尚等感受。

7)对高级需要的追求和满足代表了一种普遍性地趋于健康的趋势,一种远离心理病态的趋势。

8)高级需要的满足需要有更多的前提条件。遗传占优势的需要必须在高级需要的满足之前得到满足,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这一问题。因此,对爱的需要在意识中的显露,要比安全需要的出现依赖于更多的满足。在更一般意义上可以说,在高级需要的层次上,生活是更复杂了。寻求尊重、地位比寻求爱要涉及更多的人,需要有更大的活动场景、更长的过程、更多的手段和阶段性的目标,以及更多的从属性步骤和预备步骤。对爱的需要与安全需要进行比较时,同样存在上述差异。

9)高级需要的实现要求有更好的外部条件。要让人们彼此相爱,而不仅是免于相互残杀,需要有更好的环境条件(家庭、经济、政治、教育等)。

10)那些两种需要都得到了满足的人们通常认为高级需要比低级需要具有更大的价值。他们愿为高级需要的满足牺牲更多的东西,而且更容易忍受低级需要满足的丧失。例如,他们将比较容易适应禁欲生活,比较容易为了维护原则而面对危险,为了自我实现而放弃钱财和名声。见识过两种需要的人普遍地认为,自我尊重是比填满肚子更高级、更珍贵的主观体验。

11)需要的层次越高,爱的趋同范围就越广,即受爱的趋同作用影响的人数就越多,爱的趋同的平均程度也就越高。在原则上,我们可以把爱的趋同解释为,两个或更多的人的需要融合为一个单一需要的优势层次。当然,这是程度问题。两个相爱甚笃的人会不加区别地对待彼此的需要。对方的需要,的确也就是他自己的需要。

12)高级需要的追求与满足具有有益于公众和社会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需要越高级,就越少自私。饥饿是以我为中心的,它唯一的满足方式就是让自己得到满足,但是,对爱以及尊重的追求却必然涉及他人,而且涉及他人的满足。已得到足够的基本满足继而寻求友爱和尊重(而不是仅仅是寻找食物和安全)的人们,倾向于发展诸如忠诚、友爱以及公民意识等品质,并成为更好的父母、丈夫、教师、公职人员等。

13)高级需要的满足比低级需要的满足更接近于自我实现。假如我们接受自我实现的理论,这就是一个重要的区别。除此以外,它还意味着,对于那些在高级需要层次上生活的人,我们可以期望发现他们有更多、更大程度上的趋向于自我实现的品质。

14)高级需要的追求与满足导致更伟大、更坚强以及更真实的个性。这可能显得与前面的陈述矛盾。前面的陈述指出,生活在高级需要层次意味着更多的爱的趋同,即更多的社会化。不管听上去是否符合逻辑,它却是以经验为根据的事实。实际上,生活在自我实现层次中的人既是最爱人类的,又是个人特质发展得最充分的人。这完全支持弗洛姆的论点,即自爱(或不如说是自尊)与爱他人是协作性的而不是对抗性的。弗洛姆关于个体性、自发性、自动化的见解也是中肯的。

15)需要的层次越高,心理治疗就越容易,并且越有效。而在最低级的需要层级上,心理治疗几乎没有任何效用。例如,心理治疗不能止住饥饿。

16)低级需要比高级需要更局部化、更切实有形,也更有限度。饥和渴的躯体感与爱相比要明显得多,而爱则依次远比尊重更带有躯体性。另外,低级需要的满足远比高级需要的满足更加切实有形或更可观察。而且,低级需要之所以更有限度,是从它们只须较少满足物就可平息这种意义上来说的。我们只能吃这么一点食物,然而爱、尊重以及认识的满足几乎是无限的。

二、需要层次存在的后果

上述观点可以概括为两点:第一,高级需要和低级需要具有不同的性质;第二,这样的高级需要与低级需要一样必须归入基本的和给定的人性储备中(而不是不同或相反)。这一定会在心理学和哲学理论上引起许多革命后果。大多数文明同它们的政治、教育、宗教等理论一道,一直是建立在与这一信念正好对立的观点之上的。总的看来,它们假定人性原始的及动物的方面严格地限制在对食物、性之类的生理需要上。追求真理、爱、美的高级冲动,被假定为在内在性质上不同于这些动物性需要。而且,这些兴趣被假定为相互对抗、排斥,为了优势地位而不断发生冲突。人们是从站在高级需要一边而反对低级需要这个角度来看待所有文化及其工具的。所以,文化必然是一种控制因素和阻挠因素,充其量是一种不幸的必需品。

认识到高级需要恰如对食物的需要一样是类本能的和动物性的,这必然具有很多影响,我们可以列举如下几种:

1)也许,最重要的是明白认知和意动的两分法是错误的,是必须予以澄清的。对知识的需要,对理解的需要,对人生哲学的需要,对理论参照系统的需要,对价值系统的需要,这些本身都是意动的,是我们原始的动物本性的一部分(我们是非常特殊的动物)。既然我们也了解我们的需要并不完全是盲目的,了解它们能为文化、现实以及可能性所更改,那就可以进而推出,认知在它们的发展中扮演了一个值得注意的角色。约翰·杜威主张,需要的真实的存在和界限是依据对现实、对满足的可能和不可能的认识而定的。

2)许多古老的哲学难题现在必须重新对侍了。它们中有些甚至可以被看成是建立在对人类动机生活误解基础上的假难题。例如,这可能包括自私和不自私这两个概念的尖锐区别这样的问题。与此同时,我们也必然对理性与非理性的概念、理性与冲动之间的对比以及作为本能生活对立物的理性生活的一般概念,作很大的修正。

3)伦理哲学家可以从对人的动机生活的严密审查中学到很多东西。假如我们最高尚的冲动不是被看做勒马的疆绳,而是看做马本身,或者相反,假如我们的动物性需要被看做具有与我们最高的需要一样的性质,它们之问明晰的分歧又怎么能够维持得下去呢?我们怎能继续相信它们可以有不同的来源呢?

进一步说,假如我们清楚而彻底地认识到,这些高贵而美好的冲动的存在和日益强大从根本上说是首先满足更迫切的动物性需要的结果,我们当然应该更少谈到自我控制、禁忌、纪律等,更多地谈到自发性、满足以及自我选择等。在责任的威严与快乐的愉悦之间,对立似乎比我们预料的要更少。在生活的最高层次上(即存在),责任就是愉悦,人热爱“工作”,工作与休闲之间没有什么区别。

4)我们的文化概念以及关于人与文化的关系的概念必须沿着本尼·迪克特称之为“协同作用”的方向改变。文化可以是基本需要的满足者,而不是需要的禁锢者。此外,它不仅是为人性的需要而创造的,而且也是由人性的需要所创造的。需要对文化-个体二分法进行重新审查。应该更少强调它们的对抗,更多强调它们的配合协作。

5)人性中最好的冲动显然是内在所固有的,而不是偶然的和相对的,认识到这一点对于价值理论来说一定有着巨大的含义。例如,它意味着,从逻辑中推断出价值,或试图从权威或启示中找到价值,都不再是必要的或值得的了。显然,我们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观察和探索,人性自身中就蕴含着对这些问题的解答:我怎样才能成为善的?我怎样才能幸福?我怎样才能富有成就?通过由于这些价值被剥夺而生病、这些价值被满足而成长的事实,机体告诉我们它所需要的是什么(从而也就告诉我们它珍视什么)。

6)对这些基本需要的一个研究表明,虽然它们的性质在一个显而易见的程度上是类本能的,在许多方面它们却不像我们如此熟悉的低级动物的本能。所有这些区别中,最重要的一个意外的发现就是,与本能是强大、令人厌恶和不可改变的这样一个古老假定相反,我们的基本需要虽然是类本能的,却是较赢弱的。能够意识到冲动,了解我们的确渴望和需要爱、尊重、知识、哲理、自我实现等——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是一个难得的心理成就。不仅如此,基本需要层次越高,它们就越弱,越容易被改变和压制。最后,它们不是坏的,而是中性的或好的。我们用一个反论来概括,就是:我们人性中剩余的本能是如此赢弱,以至于它们需要保护,以抵御文化、教育、学习的干扰,一句话,防止被环境所压垮。

7)我们对心理治疗(以及教育、抚养孩子,一般意义上良好性格的塑造)的目标的理解必须有相当大的改变。对于许多人来说,它们仍然意味着要获得一整套对固有冲动的禁止和控制。纪律、控制、镇压就是这样一种管理制度的口号。但是,如果治疗意味着一种旨在打破控制和禁戒的力量,那么我们新的口号必须是自发性、释放、自然、自我接纳,对冲动的感知、满足、自我抉择。如果我们的本能冲动被理解为是值得赞美的,而不是令人憎恶的,我们当然希望给它们以充分表达的自由,而不是把它们禁锢起来。

8)假如本能较弱,并且较高级的需要在性质上是类本能的;假如文化比本能冲动更有力,而不是更软弱;假如基本需要最终被证明是好的,而不是坏的;那么,人性的改进也许可以通过对类本能倾向的培养,以及通过促进社会改良来实现。的确,改善文化的意义就在于给予人们内在的生物倾向以一个更好的实现自身的机会。

9)由于高级需要层次上的生活有时可以相对地不依赖于低级需要的满足(甚至不受高级需要满足匮乏的限制),我们就可能有一个办法来解决神学家们的古老难题。他们总是感到有必要努力整合肉体和精神、天使和魔鬼——人类机体上高贵和低贱的东西——却没有一个人找到过令人满意的方法。高级需要生活的机能自主似乎就是答案。高级需要的发展有赖于低级需要,但最后一旦牢固建立,就可以相对地独立于低级需要。

10)在达尔文主义的生存价值之外,我们现在还可以提出“成长价值”它不仅有利于生存,也有益于个人的成长,使人性更完美,使人的潜力得到发挥、追求更大的幸福、更深的宁静以及高峰体验,走向超越,获得对现实更丰富、更准确的认知,等等。我们不再需要仅仅依赖于纯粹的生存权来作为我们谴责贫困、战争、专制、残酷的唯一证据。我们也可以因为它们降低了生活、人格、意识以及智慧的品质,而把它们看做是丑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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