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会心团体(7-10)(选)

 

 

第七章  从研究中我们了解什么?(选)

 

在这一章中,我们并不会去回顾所有关于会心团体的研究资料,因为杰克·吉伯博士已客观地、令人佩服地完成了这个工作。他曾经分析了106个个案,最近又对其他123个不符合他的研究模式的报告作了调查,另外还有13所大学最近完成的24篇博士论文。研究表明,大学对强化团体产生兴趣,是一个最新的发展,因为在1960年以前,大学并不重视它,直至19671969年之间,总共有14篇博士论文以会心团体为研究对象,这才慢慢地引发了大学对它的关心。

吉伯博士指出,由于对这个领域缺少足够的调查,一般人对会心团体所作的批评其实是不正确的。他发现,虽然有一些研究比起心理实验做出来的结果要粗糙一些,而且有一些研究也不太可靠,但是有很多调查却具有非常高的品质。

我想要从他的结论中引用一些资料,并且简短地表达一点我个人的看法。

证据显示,强化团体的训练经验有治疗作用。

吉伯的结论是根据许多研究结果而得到的,我想在这本书的前半部也很明显地表达出这一点。我要说的是,这种团体的确有促进“成长”的功效,如此就避掉了“治疗”这个词。       

在一个人的敏感性、处理感受的能力、动机的直接性、面对自我的态度、面对他人的态度以及与他人相互依存的关系上,都有改变。

所有的名词,都必须放在吉伯所建议的意义之下来理解。敏感性,指的是对自己的感受及他人的感受和知觉,都有较大的觉察力,它也包含了开放、真实与自然的态度;处理感受,指的是“拥有”自己的感受以及行为与感受的一致性;至于“动机的直接性”,吉伯指的是自我实现、自我决定、对人真诚与内在指导性的概念;“对自我的态度”,包括自我接纳、自尊、自信以及理想化自我与自我认识的一致性;“对他人的态度”,指的是对权威主义认同的减少,对他人有更多的接纳,不再那么强调结构与控制的重要,而更多的着墨于参与性的管理;至于“相互依存”,他说的是人际能力、与团队共同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成为一个很好的团体一分子的能力。

以上所提的都是团体促动者的希望。最新的研究结果证实了这些改变的确发生了,这实在令人开心。

研究证据显示,对参与团员的任何束缚都是没有根据的。

一般人对会心团体有个迷思,那就是,只有某些人才适合这种团体,或是对参加的团员必须要仔细地筛选。这并不是我的经验。事实上,在公开场合,每当有人问起我这个问题时,我就会开玩笑地说:“是的,我们必须仔细地选择。除非他是一个‘人’,否则我们不会收他。”我很高兴这些调查的结果,证实了我的看法。

没有领袖的团体训练仍是很有成效的。

拉和拉的西方行为科学研究所的研究结果证实,团体的发展,无论是在有领袖还是没有领袖的情况下,效果是相似的。而我仍认为,有领袖和没有领袖的团体效果是否一样仍有待商榷。但此调查研究很显然地证实,没有领袖的团体,是依然有用及有效果的。这个结果,会促使团体有更宽广的用途。我个人的判断是,没有领袖的团体一定比那会引起负面效应的领袖团体更为可取。正如同我在第三章所提到的结论:

“要使团体训练达到最高的功效,它的环境安排,就要与参加人的机构、家庭及生活有一定的相关性。”

这里所提到的成员与环境的相关性,对一个人的成长是非常重要的。在一个非常亲近与亲密的关系中互动时,一个人比较容易开放。我是非常支持这个看法的,因为这也是我的经验。最后的相关结论如下:

“决定团员成长的关键因素中,有效的、连续性的会后咨询关系与在团体聚会中建立的关系同样重要。”在许多团体的发展中,这一点往往是失败的。在团体结束之后,能用适合于团体的特性和情况的方式,继续对团员的发展给予支持与关怀,是至关重要的,但是却很少有团体能彻底实现。这是我对所谓的“成长中心”的主要批评,因为这些组织在提供了一个周末或一个星期的强化经验之后,却无法提供后续服务。 

训练经验如果要达到最高的效果……必须在连续的、集中的及不被打断的情况下进行。

再一次,许多团体促动员也证实了周末或一周20小时或40小时的团体,比同样的训练时间但却分散在一周一次的聚会效果要更好。吉伯也提到,在团体的时间,需要比一般的聚会长一点,因为研究的结果显示出,待在团体内时间较长的人,团体对其发生的影响也较大。

他提到的最后一点是:“在许多人中流传着一个有关团体的事实,那就是,许多非专业人员在团体训练中受到了很大伤害。这是不正确的,没有任何根据的。”

我很高兴,这件事终于澄清了。其实,不仅在非专业人员中有这种传闻,在我工作的一个单位(下一章我会谈谈我的学校),也有许多未参与团体训练的专家们传说着许多在团体中发生的“可怕的事情”,说那些团员回去以后,太沮丧而不能工作,等等。当我们去追踪传闻的根源时,才知道这些都是“传闻中的传闻”,是捕风捉影。吉伯曾对1200个在基督教男青年会的主任做过调查,他们都是受过这种团体训练的人。在他们中间只有4个人的经验是负面的,等到他们与调查人员会面时,有3人改了口,认为这个团体经验实际上是很有帮助的。也就是说,在1 200人中,只有一个人觉得不太好,而这个人的实际工作效率,却并没有被影响。

这个结论与我自己的研究报告是一致的。我对这种谣言所做的解释是,有许多人觉得“改变”的可能性使他们有压迫感,而他们隐隐地觉察到团体的经验就是改变,于是当他们听到有人在团体中哭泣,或是失眠,或是在团体结束后还是有困难,就像第五章介绍的爱伦一样,他们就下了一个结论:团体是不好的,是有破坏性的。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避掉“改变”的危险。

我想,每一个关心强化团体的人,都要感谢吉伯博士的研究,他从大量有关T团体、敏感性训练团体、会心团体以及机构发展领域内所存在的大量资料中,做出了如此简洁而全面的分析。任何对调查研究有兴趣的人,我非常鼓励他去看吉伯的研究报告。

会心团体的进展过程

在研究会心团体改变过程的特性的调查中,或许梅朵的是最好的。她的调查根据一个在周末举办的团体,他们共有5次聚会,共处时间为16小时。所有的过程都被拍摄了下来,

其中有8个团员、2个团体促动员。梅朵用标准而无偏见的方法,挑出每一个人在团体中所展现的片段,也就是102分钟的单元——一半由每个聚会的前半部分组成,另一半由后半部分所组成。如此,她就有了每个团员的102分钟的有声摄像带,共有80个这样的带子,每个人的10个小带子都随意地接在一起,没有任何顺序可言。然后请13个等级评估人来看这些带子,这些人都没有任何关于团体早期、晚期的概念(事实上,这13个来评估发展过程的人,对团体没有任何认识)。

13个等级评估人用的测量表是罗杰斯过程评估表,它有7个阶段作为评估标准。这7个阶段代表训练活动的连续性发展:感受的固着与僵硬度,自我沟通,经验分享的方式,与人们的关系,与问题的关系,对以上各类情况处理与面对的自然度与弹性。根据这几个发展阶段,这些人来做评估标准。在正式评估之前,这些评估人都受过如何使用此测量的训练。要做这种评估,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后来分析他们的评估,证实了他们的可靠性。虽然他们13人彼此是独立的,但是却显示出相似的评估结果。

第一阶段:与人的沟通是外在的。这里存在着一个人不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对自己的感受与个人意义并不认识也不明白的状态,而且,他特别的僵硬严肃。在这个阶段,一个人认为与人的亲近关系是危险的。   

第二阶段:一个人并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的感觉,仅是嘴上说说而已。他对自己的主观经验的了解还很遥远,弄不清楚,当他说出与自己内心不一致或相反的意思时,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它。他在非常自由的立场上,诉说与自己无关的话题,他或许对自己的冲突与问题有一点点认识,但仍未真正理解。

第三阶段:在这个阶段,一个人对自己的感受及其意义,有许多的“描述”,但是还未能真正地将其表达出来。这些感受之所以与个人表达有距离,是因为它被视为不好的或不能被接纳的。对于一些所体验到的经历,也多半用“过去式”来形容,或用发生在过去的时间来追述。此时,对自我的表示,已是以“外在的事物”来对待,虽然已经比以往要自由些。当他谈到自己的时候,会以别人为投射的对象,说出自己的情况。一个人对自己的一切,算是满意,有些事情,虽然僵硬而严肃,但是却认为有建设性,偶尔会有些质疑,但也很快过去了。不过,此时他也开始对问题的存在,是起因于外在还是内在,有点觉醒。

第四阶段:在这个阶段,一个人对自己的感受及意义开始用“现在式”的口气了,只是仍以“客体”来表达。对尚未觉醒的感受有些“突破”的可能性,但仍在内心中有一种对事物的恐惧、害怕,因此不情愿去“经验”,去“体会”。不过,此时,一个人的表现比较轻松些,对他某些经验的意义,有些体悟,并且开始明白它的意义不是固有的或绝对的。这是一种对问题的负责任的态度。一个人开始冒险在与别人相处时,去碰触自己的感受。

第五阶段:此时,一个人对当下发生的感受,可以自由地表达,因此也可以体验到“此时此刻”。这些感受是可以被觉察(拥有)与接受的。以往所否定的感受,现在都开始浮现到意识中,虽然仍存在些害怕。这时候,一个人开始觉得“当下”所体验到的一切,都有些参考价值,并且也视为个人成长的指引。人格内的矛盾性,在这个阶段也被认识到。例如,一些语言的表达:“我的头脑告诉我这件事的发生是这样的,但是我却不相信它。”个人的感受开始与“真实的我” 发生联系,对自己的许多行为举止提出质疑,同时,对许多问题的发生愿意承担责任。

第六阶段:以前所否定的感受,在现阶段,可以在发生的当时,就被体验及接受。一个人不需要害怕或否定这些感受。对他而言,这种感受的经验,往往是清晰的、戏剧化的及释放性的。通过感受,一个人可以清楚地了解自己,参悟生命。透过这种体悟的过程,一个人开始认识自我,他的自我不再是发生于外在的自我。此时,这个人在与别人的关系上,开始冒险,并跟随着生命之道开始做自己,也相信别人会接受现在的他。

研究结果

在这8个研究对象中,我们可以看出每一个人都有较大幅度的成长。例如,他们更有弹性及表达性,能更自在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在与人的关系上也能更多地用“感受”来分享经验,而在团体的开始,这些并不是他们所表现的特点。正像梅朵在一篇短文中曾提到过的:“非常明显地,一开始的陌生人,现在得到了与人交往的方法。在日常生活中,这个方法并非是与人交往的常态。”这个研究结果,使人对团体进展,至少在一个方面上有了扎实的认识。

对研究结果的考核

许多年前,由于团体对人们造成伤害的谣言不少,我觉得我有职责找出其是否为实情。在一段时间内,我有系统地针对500名以上曾参加过我所带领的团体,或是我负责的讲习班(由其他的团体领袖带领的小团体活动)的成员,发出了问卷,共有481人(82%)回答了这些问卷。其余18%的人,我则想办法与他们联系,以便了解他们的经验,我发现他们的答复,与那481人的答案没有什么不同。这些团员接受调查的时间大多是在参加会心团体过后的3个月至6个月之间。其中有两个人觉得这种团体经验对他们有害,而且在他们的行为上,造成一些他们不喜欢的改变;为数不多的人,认为对他们没有什么大影响;另外有少数人则认为,这个经验虽然对他们的行为有改变,只是没有持续多久,这些变化又大多消失了。但是,大部分人在调查中表示,他们在参加团体之后,回到生活中,行为有非常正向的改变,并且产生了很多积极的效应。

我相信,如果我公布这个比较详细的研究结果,以及引用来自于团体成员的个别报告,那么,对读者就会更有意义了。这个被用来做调查研究的特别团体,其实是选在一所大学内举办的。而这个调查研究,是在这个会心团体结束后的3个月至6个月之间。这个团体的聚会为时5天,共有110个团员,其中50人为学校心理辅导员,其余的来自各个行业,如教育者、宗教工作者及父母、飞行指挥官及律师。这些团员虽然只有110人,但报名的人却有200多人(先来先到),也就是说有超过100人不能参加。之所以指出这一点,是因为它可以说明会心团体是多么的吸引人。

这个团体与其他团体有些不同,是因为有一些成员上午必须去上课,故而会心团体开始于午餐,之后有一小时的大团体聚会。接着,会心时间一直持续至下午、晚上,甚至常常到半夜。早上不上课的人,则利用上午看看或听一些有关心理辅导的会谈影带或录音带。

由于早上是空闲时间,所以工作人员就利用这一时间进行自己的2小时会心团体。原本只是在星期六晚上才举行,现在每天上午都有。到星期三时,工作人员勇敢到不仅是在自己内部进行碰撞,而且在大会议厅内继续进行,那时有110个成员围绕着他们。对部分工作人员来说,他们相当的害怕,但是对学员们却有很大的鼓励。(我要说的是,这种工作人员延长的会心团体,是这种讲习班促进成长与发展最快的一个层面,因为它不仅使工作人员彼此开放,而且也使他们在团体的互动中,成为一个更好的促动员。)

下面就是学员们对参加这个团体之后所表达的一些想法。首先,要呈现一些数据,但是对我而言,最能启发我的,是他们所表达的内容,他们对此团体经验的感想。整个研究报告的结果,我们给了每个参加此研究调查的人。

一些看法

下面是一些成员对调查的文字叙述,它们代表了成员们对此团体经验不同层面的感想。

“意识流”

大部分人都有极为正面的回应:

这是我所经过的最有意义的经验之一,结果是我对许多的人、事都有那种完整的正向感觉。我想,在这儿最常挂在嘴边的字就是自由,它是一个使人对事物更开放,对他人的经验更能欣赏,感觉生活更加丰富的体会。有的时候,它充满了情绪,但是数周之后,我可以看到它与我的理想状态有关。我对每个人及全人类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在其深处,大家都有达到圆满境界的潜能。

至今我对在这个讲习班所体验到的仍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对自己有了新的看法与视野。以前,在人际关系上,我是一个英俊而冷漠的人,人们想要接近我,但是我总是害怕他们与我太亲近而造成对我的危害,而且我必须回报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自从参加了这个团体之后,我不再害怕成为一个“人”,我能自在地表达自己,也能爱别人,别人也喜欢我。现在我能与他人交往,也会对他人表达我的情感,并且学习到情感也是我的一部分。

对某些人而言,这个经验并不是那么积极:

总的来说,我觉得这个讲习班相当令我失望。我原先期待参加的成员应该经过仔细地筛选。由于事实并非如此,这个基础会心团体,对我没有什么大帮助。太多的“绕着话题”而不着边际的气氛,使我觉得它缺乏专业的设置。   

问题1,有关团体对我行为的影响——

我现在对学生的问题比较敏感了。当有人说“是的,我希望你听我说”,或是“我不想和你交流”此类话时,我能立刻觉察到其声调所传递出来的讯息。朋友们、同事们也都喜欢我,而学生与我分享他们的感受时,也放松了许多。最令我高兴的一件事,发生在一次旅行中,我与先生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比以往更能说出自己的感受,而且做起来也很自在;先生也能在我创造的气氛中,自由地表达他的感受。   

在团体结束之后的一个星期六,是我和妻子亲密相处的日子,我期待在这个星期六,我与妻子之间的关系发展至更新的阶段,更有意义,我希望我们彼此对不同的价值观、兴趣、做事的驱动力等等都更有包容和接受力。这的确发生了。她告诉我说,她注意到我们的关系有所变化。只是我很害怕我会无法坚持下来,而又回到以前的样子。

我确定我对同事的看法有所改变。虽然在这个新的学期,管理学校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但是我喜欢这个挑战,而且我想我比以往更能创造性地(至少不同)去面对问题,并处理它们。

问题2,当我想到小团体对我的影响时,我感觉到——

(在此问题上,有令人吃惊的多数人觉得有深层次的意义、积极的经验和有建设性的结果。)

这个体验,我可视它为“第二重生”,它为我这迈向平凡甚至失败的生命带来了新的契机。我能做到以往我所不敢想像的事情了(甚至离开那我从未理性地选择过的神职工作)。

虽然它有些痛苦,因为我被迫诚实地面对自己,但是我却体验了自然表达感受的自由。

它对我是非常有意义及有帮助的,因为它促使我更好地了解自己以及与他人的关系。

其他不太积极的答复有:

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我们似乎得到的太少,我想,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我们会有非常有意义的体验。   

在团体内我交了许多朋友,只是,即使聚会已进入了尾声,我还不太确定别人是否了解了我的态度、我的立场,或是我的所思所想。

有一个人形容他的经验如下:

完全的挣扎——无序;没有任何指导;失望、不愉快的经验;窒息——无动力。

另一个人的经验:

我对小团体非常失望,因为我们从来无法彼此真正地相互关怀。虽然我喜欢其中的两个人,但我对其他团员没有好感。我觉得无聊、焦躁及疲累。坐的椅子也非常非常的不舒服,我很想家,并且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来。

问题3,当我想到大团体聚会时,我感觉到它们是——

(所得到的回答多半是积极的,仅有极少数是消极的。)

依我之见,这个讲习会最大的价值,是大团体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我觉得任何大团体聚会,对我的帮助都不大,看电影倒是对我在澄清不同的治疗方法上,有些启发。至于对长时间的聚会,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我对于团体领袖所展现的团体互动,有很深刻的印象,最主要的是,他们是如此诚实地做到他们所说的!

我喜欢工作人员所展示的会心团体,尤其是他们能在我们所有学员面前来进行。但是我想,如果工作人员也与我们一起互动,那会有更好的效果。我相信,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对会心团体会更有体会也有更全面的概念了。

问题4,我对自己感受及他人感受觉察性的影响方面——

(对感受的改变,大部分人有积极性的回答。)

参加完讲习会之后,我注意到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在数个方面有显著的改变。或许这共同的要素,就是我最深处信念的加强。我现在开始教秋季的课,我很高兴地发现自己能很有勇气地将自己对教学的信念,尽量尝试着运用出来。(这个信念与罗杰斯是很相似的,因此,需要有勇气来实践。)

我参加此讲习会以前的一些问题,至今尚未解决,但是我对它的感受有所改变,我觉得它们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是可以解决的。而其他的问题,至少在症状上,几乎是消失了。或许我可以说,我最大的快乐是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喜悦,创造力也有所增加,内在也越来越有力量。对我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我走的方向是正确的。

自从参加过这个讲习会之后,我认为最有价值与收获的是,我越来越喜欢自己了,因为我从会心团体的学员对我的反应中看到了我自己;从我对他们的反应中,也看到了自己。我与他人的关系也更真实与有意义,我对他人因我“开放”的言辞而引起的反应,也学会了用笑来化解。

另外有些苦乐参半的反应:

虽然今天我很高兴有那5天的经验,但我并不是一直如此满意的。有时候,我觉得我永远无法治愈;也有时候它引起了我极大的痛苦与害怕,特别是在团体结束后的头一两天。我觉得自己是赤裸的,我无法停止去想我对自己的理解到底是什么,或是去想我到底到了哪个水平。甚至今天,我都可以再次地复述那时候在团体中大家所对我的了解、团体发展的过程及讨论的内容。

在讲习会中,直到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我似乎都是在学一种技巧,它似乎在教我如何在团体中将人们的真实感受给“嗅”出来。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不曾如此地喜欢过任何一种感受。现在,如果有人对我发脾气,我不再在意了,只要他们真实地表达他们的感受。我甚至觉得,如果真能如此去做,它反倒令我有满足感。任何一个人如果像辅导者一样客观地分析我的感受,而不去体会或感受我的感受是什么,我是会很讨厌他的。

少数几人有完全不同于上面团员的感受:

我也参加过其他人主办的类似团体,但是在这团体内,我却没有像在其他团体中一样的发生改变。在团体中,大多数的时间,我都是在帮助其他人,并且促进团体发展成长。

我个人的看法

在我看见了所有的问卷之后,我觉得这种个人的、强调学习人们的现象行为的团体,比传统用脑的硬式实验的方式要有价值得多。这种自我反省问答的调查方式,实际上帮助我们更深度地了解人们经验的实际意义。它一定比那种与控制组的未参加人员的比较,得到那不见得有依赖性及可信度的0.05P值结果更有价值。对我而言,这种研究方式所得出来的结果,对这个尚未为人们所熟知的领域,对我们帮助很大,收获更丰富,使我们有更多的知识来了解它。

 

我相信,这个调查研究(虽然需要概括更多的范围,并加以改进)的确打破了许多人对会心团体的神秘看法,并能告诉我们一个事实,那就是,这种团体经验的确会给人们带来转变。

 

第八章  适用的领域(选)

 

在前面的篇章中,我们已经涵盖了有关会心团体的进展过程、结果以及与其发展相近的团体,如任务导向团体、小组建立团体的多方面的资料。从上面所写的内容我们可以看出,会心团体是可以适用于许多不同情况的。现在,我就要用很简短的篇幅,讨论有关强化团体应用于现代生活的可能性。事实上,在许多领域中,强化团体已经被试用过。在后面,我会将我的讨论重点集中在教育机构上,因为这是一个我比较熟悉的领域。

产业机构

会心团体或任务导向团体,已经在产业机构中被运用得很多。其中一种最常出现的情况是,当两个公司合并的时候,许多人员会产生心理问题,此时,就可以利用团体经验。现在就有一个例子:TRW系统公司,是一个专门经营太空五金用品的大公司,在一次的合并中,它就用了团体技术来帮助其解决所面对的问题。下面就是过程进行的一些介绍:

在合并过程中,一些在人事部工作并且受过训练的人员,约见了两个公司的领导人。这个约谈的目的,就是要了解他们对两个公司合并的担心与忧虑。当然,我们可以想像得到,这种忧虑与担心的范围是相当广的。被合并公司这一方面的问题,往往是“我会不会失业?”“对方公司会不会将我们的财源给并吞掉了?”“我们会有自主权吗?还是要在母公司的监控下运作?”“我听说母公司的老板是很难相处共事的,我们要如何适应他呢?”反之,在母公司方面,却有不同的问题:“我对这些合并人员的能力很有疑问,否则它们的公司为什么运作得不好?”“他们会愿意接受建议吗?或者他们只会用对抗的态度?”“我们应该保留所有的人员呢?还是辞掉一些?”

在得到了这么多双方公司领导人员所关心的问题信息之后,由公司所请的辅导员,就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并将所有问题写在黑板上,让大家开放地、公开地讨论。在讨论中,他们开始建立信任,真正的问题至此也就被清楚地认识。这个会议的举行,避免了许多非真实的假想与猜测,使大家能够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担心与焦虑,更好地交流彼此的看法,把那些不合理的恐惧感释放掉,然后才能针对合理的问题与困难提出解决方案。

另外一个用在产业机构的方式,称为“组织发展”。其与以个人成长为重点的会心团体模式没有太大的差异,所不同的是,会心团体是针对个人的幸福为目标,而“组织发展”策略,是以促进机构本身的健康与利益为导向。以下是国际训练实验室所列出的策略目标:

1)在组织内创造一个开放及解决问题的氛围;

2)将组织内人们以角色及身份来对待领导的权威,转化到对其能力及知识的肯定;

3)将决策的拟订与问题解决的职权,与信息资源尽可能紧密联结;

4)在全公司的内部,建立个人与团体的互信;

5)将人员的竞争,定位于其对完成工作目标的努力,并要强化人们彼此的合作;

6)对任何促进团体的发展及提高团体利益与成就的人员,要提供一套奖励制度;

7)要强化工作人员对公司的认同感与归属感;

8)使经理们的管理,要依实际需要及完成工作目标为导向,而不因循旧制,或是做一些与工作范围及专业毫不相关的事情;

9)要帮助人员加强自我控制及其工作主动性。

对那些在产业发展上有兴趣,并且想知道强化团体在产业组织及机构内如何更有效地应用的人,下面的一些材料可以提供给各位做参考。

教会组织

教会组织很快地就接受了会心团体的经验,并使其成为他们的发展课程之一。被采用的有神职人员培育院、宗教领袖团体、天主教修会团体以及教友团体。

基本上,教会团体采用会心团体的方式,主要的目的是为建立现代教会所失去的团体感,促使教友们有自己的宗教思想与发展,并且增进神职人员与教友的沟通(包括教友领袖人物,年轻及年老的成员)。

政府单位

至今,据我所了解的,会心团体的经验用在政府单位上的,不算太多。国务院曾经利用过,为的是增加彼此的沟通。外事机构也办过会心团体,目的是为了帮助外交人员与出使国家的人员交流。只是现在都已停止了这种团体训练了。

另外,在联邦政府的一些部门以及有高官阶级的领导人员中,也有利用类似会心团体经验的,为的是促进组织内部的人员交流更自由些,少些权威,以便使管理阶层更能容易与其他人员交流与沟通。

种族关系

对会心团体的形容,有一句话是这样贴切而深刻,那就是:“它是处理人与人之间、团体与团体之间紧张冲突的工具。”我相信,如果这些人能在一个屋子里谈话(并不一定要与某个人交谈),那么会心团体就有机会及机率,将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张力降低。虽然利用会心团体的方式在处理有色人种与白人之间的关系上,并未显示出被广泛地采用,但事实上已有一些团体的发展经验表明,调整不同种族之间的问题,会心团体会是一个很有前景的方式。一般而言,在那些少数族裔的会心团体中,所表达的第一感受,就是那深沉的、不可思议的痛苦,也只有让这些痛苦的感受自由地表达出来,并且为团体促动员及其他成员所接受,那么才有可能转化到深度理解的层次。

我们要清楚地说明一点,那就是会心团体的经验,不是用来抑压人们内心的紧张,以便使情况较为缓和些。事实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从长远的发展来看,它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换言之,只有彼此用积极的行动表示出对大家、对团体的关心与建立,赋予平等的态度与行动上,如此,深度的相互理解才会在团体内出现。我认为,这种彼此的仁爱、平等的相处,不应该仅存在于少数群体中,而应该出现在许多的主流社会中,如警察、政府工作人员、一般公民、极端白人主义者与其他族裔——黑色、咖啡色、红色及黄色皮肤的人们的相处中。

对于种族关系的改善,我认为会心团体可以在这方面起很大的作用,但是,至今被应用的却很少。毋庸置疑,其中的一个困难是财政上的保守,不愿作这种投资冒险;另一个是因为掌权者对与其他文化、态度、感受不同于自己的人相接触,产生了恐惧与害怕,以致无法在此方面有所突破。

国际间的张力

有关这个领域,我无法说得太多,因为依我所见,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也没有人用会心团体的经验来处理国际事务,只有国务院方面有过这种尝试。在此,我想说说我的妄想。我们都知道,对于代表不同国家的外交团队,他们都要对如何与他国的人员来往交流,有一定的规则与指示;他们没有发表个人意见的自由;在磋商上,也只拥有相当有限的权力。我想,如果一个国家除了派外交人员出使他国之外,再选几个没有任何身份约束的人员跟随,那么,两个国家的这些“无身份约束”的人,就能够以“人”的立场,来自由申述自己的看法与感受,探讨彼此的不同,并面对那些无法解决的问题,自己的害怕与愤怒——所有那些使两国分离仇视的内涵。从在其他领域的经验,我们知道,在一开始的阶段,彼此的张力会升高,但渐渐地,一些洞察及理解将跟着而来,如此,就会增进彼此的良好关系。而作为此团体的促动员,比较理想的,是来自于第三国的人。

如果这些非官方人员交流后的看法,可以为正式的官方所采用,那么,官方的接触方式,就可以在实际上运用这种团体经验了。

家庭团体

在前面的篇章中,我所说的已经足够地指出,会心团体可以帮助解决或预防家庭中的张力。在已订婚的男女之间,他们那些造成解除婚约的对事物不同的态度与价值观,可以放在台面上讨论或分享,以便彼此了解。对于已婚夫妻而言,那些造成婚姻不和谐的原因,可以在抑压之后,成为爆发性的、破坏性的东西。如果双方在做任何判断之前,先进行探讨,那么婚姻生活就会愉快得多。在家庭团体中,如果通过团体促动者的协助,使父母与子女的交流可以顺畅,那么代沟就不是问题。如果家庭成员,如孩子们,在此团体中与自己的父母无法沟通,就可以与其他家庭的父母交流,以便得到理解。反之,父母也可以如此做而得到帮助。

 

正如前面所说的,会心团体也可用在代沟的交流上。在任何团体内,团体的成员年纪分布相当广泛,但是在团体的进展过程,我们从来没有发现年纪会有什么影响。我回忆起过去有一个团体,他们的年龄从19岁到65岁之间,在聚会近于尾声的时候,有一个年纪较大的成员,用一种有些惶恐的声调问那些年轻人说:“你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年纪大的人,妨碍了团体的进度?你们会不会希望所有的成员都是年轻人?”年轻人的回答令人吃惊:“在聚会开始的一两个小时之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年龄的差异了,所剩下来的是你,是乔治,或是玛丽,或是奥尔,或无论你是谁,你是一个人。”我想,这个回答给我们了解会心团体的桥梁作用提供了一个线索,也令所有的人,无论是年轻或年长的,都愿意在这里开放地体会团体经验。

教育机构

在所有的学校、学院及大学中,任何学习课程,需要更多的学生来参与实际的学习,也更需要行政管理者与师生之间,教师与学生之间有更好的沟通。足够多的教育系统的会心团体经验显示,所有的教育机构都可以用这种新的社会交流方法,来帮助它们在沟通互动上的进步。但是至今,教育系统的人员对于这种社会工具的利用价值的意识感,仍然老牛拉车般的缓慢。

由于对教育系统团体经验的熟悉,下面我所提出的例子,就是来自于教育机构本身。

我与一些来自“学习人类中心”的工作人员,曾经用会心团体的操作,在一个包括一所训练老师的女子大学、8所高中及50所小学的大教育体系内,尝试做社会改变。这个体系,基本上是由天主教的“无原罪之心”的修会成员所组成,并执行督导责任。他们的高层领导非常希望我们进入这个体系,帮助成员能发展到“自我主动改变”的状态。没有这些领导的支持,我们是无法进行这个探索的,所以行政主管的支持是非常必要的。

当我们的工作人员与来自该体系的委员长们会面时,我们计划了一系列的为学院的教授、学生,甚至各种不同的学生与教授一起的会心团体。最后,该学院的行政管理的参议委员,像一般机构的管理人员一样,不愿意分享属于个人的东西,因此要求成立一个工作导向的会心团体,并且帮助我们找到他们需要的团体领袖。至于在高中方面,我们也另外策划了高中老师及学生分开的会心团体,最后甚至还成立了行政人员、教师及学生们共同参与的会心团体(虽然当时有些老师对要直接与学生组成一个团体有些担心)。至于小学的校长们及工作人员,我们也举行了多场讲习会及会心团体。结果是,有些人觉得很失望,有些人觉得很成功。无论结果是什么,每个参与者,包括团体促动员都觉得这些经验使人受益匪浅,这些团体都非常成功,并且发生了许多改变。其中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有关一个行政管理结构及组织的政策改变,特别是那个女子学院。至于那个以工作为导向的团体,也达成了其预算制度的调整。成员们对预算的制定,经过全部的严格检验,使其成为一个有更多人参与的非强制性的合作。至于在管理阶层的参议们之间原本存在的一些人际冲突与问题,也在充满着感受及眼泪的分享中解决了。在共同的合作下,参议们也决定要举办一个为学院校长及学生们之间沟通的集会,目的是要了解学生到底要什么,他们为学校、为自己的目标在哪里,以及想要听一听他们对现在的制度有何批评。这,就是这大工程最大的收益之处。

另外,他们也对教室内所发生的一切,做了创新的改变。而我们也收到了许许多多来自于学生与教师的邀请,去帮助他们互动。无论是有关某一特殊的课或是彼此的关系,结果都是非常非常的好。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交流,也渐渐进步;教师与学校的各系管理部门,也有许多改革。我想这些变化,多半是由于有更多的学生自己承担起责任,自我约束,并能投入参与学校的活动;这也归功于教师与学生们之间更多的合作。整个学校的课程,语言、哲学、老师教育、音乐、演艺……都产生了变化,这些改变不仅发生在我们带领他们的时候,在我们退出整整3年之后,影响仍继续着。

或许,我用一个例子,可以帮助大家更多地了解它的整体发展情况。最近收到的一封信就可证明这种改变仍在继续:我们现在在“老师教育”这个领域内,开始发展一个自我启动、自我负责的课程。最近的一个周末,我们举行了一个令人无限兴奋的专题讨论,共有学生、教授及管理人员175人参加,我们都表现得非常有创造力,并且效果异常的好。其中有一结果是,学生们进到整个市内的学校,去观察其他学生上课的情形,去参加教师们的会议,去约谈老师们、学生们以及行政管理者之后,他们可以说得出学生们到底需要知道什么、经验什么或做什么,以便能够了解教育是什么。下一步,他们将会将教师及管理人员聚在一起,努力帮助他们全面了解教育,并帮助他们如何完成自己的目标。这就是“自我引导”改变的最好示范。

由于这个教育体系是如此的相信强化团体可以利用在“自我引导”的改变及问题解决上的价值,他们甚至选送一些人员去接受团体促动员的训练,而这些人员现在在他们的工作系统内,可以带领自己的会心团体。一位年资较深的行政管理人员,甚至也要求加入成为促动员的训练,这就是来自会心团体经验的一个很有意义的结果。

上面我们已谈了许多有关此系统的改变,或许有些人对此专案计划的历史背景及起源会有兴趣。事实上,这个教育组织在1966年就开始提出了这个专案,想要对教育系统做一些调整。原来他们是想从教育厅及一些基金会申请一笔钱来进行,但是都失败了。我是在他们失败之后才得知他们的计划,我觉得这些提案蛮有意思的,需要再试试看,故将这个“专案计划”参考资料发表在一个教育杂志上。当这个计划印成铅字之后,引起了一些教育机构的兴趣,最后在玛莉·瑞诺·巴伯叩列基金会及罕尔斯·卡特运二世的资助下,实践了其理想。虽然当时已是1966年,但是所有较大的基金会,例如福特基金会、教育厅及其他机构,却认为这个专案是不实际而且不明智的。

变迁专案

前面我们已提到了这个专案在实施上所碰到的困难,但是当我们知道另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专案(与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因为从我们的错误中学习,而得到了更大财力的支持时,我们都非常兴奋。这就是在肯塔基州路易维尔市学校的“变迁专案”。下面是我对该学校系统所面临的情况的简单介绍:

在路易维尔市的学区现在有60 628个孩童,35 454是白人,25 174是黑人;有34.1%的孩童家庭的年收入是2 000元或2 000元以下,或是接受福利救济;这些低收入的孩童大多数集中在城市中的学校,并且多半是黑人。这些数字显出,近20年来,黑人学生及低收入学生的数量有巨大的增加。在肯塔基州路易维尔市有数量最高的低收入学生(20 678),有最高的低成就的学生(71%,低于国家的平均数),最高的退学率(在大都市中排名第二),最高的不良少年转介率(大约5 000),最高的失业率(13900,或大约是全州的1/3),也有最高度的种族隔离……

面对这样的教育情况,一种危机意识产生了,因而一个大胆的改变计划被提出来准备实施。学区的最高行政单位领导,三个白人及两个黑人公开对外保证,要能在未来满足该市的学校所有的需要。他们用了一个新的学区督导来管理事务,这个人有“行为科学发展”及“会心团体”的训练及经验。他对所有学校的人事以及团体的所有活动都全人参与,并且规划了一个新的方案。他得到了路易维尔市当地大学在教学研究及教育咨询的大力支持,并且得到了教育厅的慷慨支持。

简短地说,这个专案分成了两个有关联的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个组织发展计划的制定。这个计划是利用连续的周末(参加人员不必付费,而是由学区负责),为行政管理人员、老师、董事及一些家长举办会心团体。在此团体内,大家可以自由地参与任何有关学区内政策及决策的制定,并提出意见。第二部分,是鼓励当地各学校的老师,勇敢地提出他们认为可以帮助教育提升与发展的任何建议。譬如说,更合适的课程、不同教学方式的探讨、更人性化的教育方法,或是更有弹性的教育机构。整个专案中有一个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重新训练老师与学生之间的沟通与交流,使老师更具有支持性、积极性,并更能客观地理解学生”。另一个目的是,“创造一个种族关系平衡的教育阵容,以发展成一个增进人类关系的活榜样”。

这个专案还有一个延展性的特色,那就是,除了建立沟通的实验环境及人类潜能的研究班之外,为高层管理人员所办的训练班会持续15个星期,以使他们更加理解团体动力过程、冲突处理、团体建立及发展人际关系的技术。   

近期,我曾去拜访这个学区,对他们如此努力及投入地实施这个专案计划印象非常深刻。首先,他们要挑出14所学校,其中的6所是特别的试点。只要在这些学校得到一些试行的经验之后,他们会扩大到其他的学校。当我与这位新的学区督导纽曼·沃克博士会面时,我觉得他会给这个专案带来巨大效果,以及其在完成整个过程并得到正向转化影响之前,所会碰到的挑战与批评,有很深且全面的了解。另外,我也与学区的高层领导见了面,他们也认识到他们所要冒的险。但是,他们非常有决心地想要改变这个教育系统。有一个例子可以说明他们的坚决态度:有一群来自不同学校的学生领袖面见这些领导,希望能对他们学校的课程做大幅度的调整。这些领导不仅非常专注,而且很尊敬地听取了这些学生的意见,并且建议他们在学区付费的情况下,利用夏天的时间,去各个学校做调查,以便使他们提出的建议更全面及更有可能性。

在这个一般想也想不到会是具有冒险精神及实验精神的团体中,进行这个大胆的专案,是怎么可能的呢?原因之一是有趣,另一方面是令人振奋与失望兼有的原因在背后起作用。

首先,路易维尔市学区基本上包括了所有的市内学校,它们的问题大得不得了,已到了非做点什么不可的时候了。这是一个无人能否认的紧急状态。

如果孩子不能得到标准的常态教育,其家长最有可能反对这一专案,但他们早已搬到了郊区,因此来自家长的反对声浪降低了。这个学区的高层领导似乎是能代表这个市说话的人,他也意识到他们所面临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学区的督导曾经领导实施过一个专门为退学学生办理的专案计划,他也曾经参与过会心团体的训练。因此,他衷心地相信,这次专案的提出与实施是非常必要的。而教育厅,无论是思想与行为的表现,都已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现在是能够投资做这个大项目的时候了。   

上述因素,都导致了这个学区策划与实施这个专案的可能性。这个学区大是大,但不是过大,仍可以好好地管理。这个专案的实验范围之广,可以真正地测试出它的效果。不仅如此,它不单只是针对现代教育系统的症状来下手,而是要解决其根本的问题。这也是所有市内学校的问题,那指的就是在这些城市中,没有任何特权的学校,所面对的一切困难状况。

我预测,已看过本书前面篇章的读者,应该不会太惊讶,在随着系统改变的过程,其所带来的汹涌骚动及批评,是会越来越多的。教师团及管理人员会不会采取对立的立场,还有待观察。但如果第一步进行的不令人满意的话,我们仍有许多机会来尝试其他的方法。这个教育改革专案是我所看到的最大胆,也最有远景的现代创意,许多人都会以有趣的眼光盯着它的发展。   

我想这个“变迁专案”可以说明,只要我们有意愿实验,会心团体就可以被适度地运用,其延展性的特点也可以一并带进。如此,改变的可能性才会增加。毋庸置疑,会心团体的经验可以用在以上我所说的任何领域内。实际上,正如我前面所介绍的,在教育系统内,它已经被这个特别的城市及教育领导阶层所深深地赏识。

 

第九章  促动团体的技术培养(选)

 

一个团体的促动员,如何与如此快速增加的团员们保持合适的关系?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团体领袖私下指出,在1970年,大约有750 000人会参加这种类型的团体训练。当然,我们无法证实这个数字,但就看到的现状作保守估计,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面对这么多的人,团体促动员从哪里来呢?他们如何满足人们的需要呢?我要再次谈一谈我的看法。

拉和拉课程

下面所展示的,是我工作的机构——人类学习中心,所提供的团体促动员训练课程。我之所以提出这个课程,有几个原因:首先,我认为这个课程非常独特,与其他的不同;其次,我与此课程毫不相干,故而可以比较客观地来评估它;最后,我觉得它的方针非常合理,因此,我希望它能被广泛地采用。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拉和拉课程已进入了第四期。到了1970年的夏天,它将会训练超过600个未来的团体促动员。当他们回到自己的家或工作岗位上,或多或少,他们会开始带领团体。这个课程的指导者包括Bruce Meador博士、William Conlson博士以及Rev. Douglas Land牧师,他们的学术及专业背景非常丰富,包含了教育、心理辅导、宗教辅导、临床心理学与治疗、团体促动、哲学、科学哲学、神学以及行政管理等。他们逐步制定了一套清晰而有弹性的教学方案,以便帮助学员们学习团体促动技术、领导统驭技术、个别化的教育发展程序以及鼓励发展在人际互动的所有状况下,有更多的创造自由。

哲学与方案

这个课程的设计,基本上是为了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良好关系。他们对外所发布的一些理念表达得很恰当:

团体领导的哲学基础是“以人为本”,它渗透在整个课程之中。这种“以人为本”的态度所强调的,不仅是团员要成长,连团体的促动员也要很重视自身的成长,当他参加团体时,是以一个“人”而非“专家”的身份!

它的哲学理论很重视避免使用“训练”这个词。“训练”,暗示了使个人成为在艺术上、商业上或在工作领域上的专家,这些技术可以用在他的职业上,但是任何一个“人”,却不能被训练成为一个“人”。然而很不幸,由于一些历史的因素,许多的团体促动员被称为“训练员”。事实上,他们也名副其实。依我的看法,这是不合乎强化团体的要求的。拉和拉课程,强调的就是一个团体促动员的人性,当他在与别人互动时,更真实,也更自然。   

拉和拉课程的质量与气氛,是个人化的,非正式的,工作人员与团体学员的区别降至最低程度。我明白我这种说法可能会使人误解。工作人员的知识与经验是无法在众人之中隐藏的。他知道在团体中尴尬的沉默,是一个陌生团体开始的特点,此时他毫无保留地与学员分享,而不认为自己有权保留这些经验。他虽是一个工作人员,没错,但是他首先是一个“人”。

与其他课程不同的是,这个课程的工作人员避免给任何参加的学员一个“批准”,给他们盖上一个章,表示他们完成了此课程。他们不发任何毕业证或任何文件来证明学员们是“专家”。为了符合它的“人性化”,工作人员希望并相信学员们在结束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有质量与能力回去带领团体。这是他们的目标,无论他们回去要带领的是属于教学的团体、职员的组织、家庭系统,还是号称会心团体的成员。要注意的一点是,这个课程没有要将任何一个人塑造成会心团体“大师”的意思。

之所以要制定这样的教学计划,其中有一个理由是,不可能每一个参加此培训课程的成员,都能成为合格的团体促动员。也没有任何文凭或文件可以挂在墙上,证明他的能力。人们可以用“他是谁”来认识他,并能主动地用自己的经验来判断他是否对自己有帮助。如果他帮助不了人,那么人们自然会心知肚明,而不会受“文凭”的误导了。

与此政策相连的是,拉和拉课程对任何来参加此课程学员的“文凭”一点都不重视。成员中有许多博士、医生,也有未完成大学学业的,他们都是平等的。

在描述完此课程的哲学理念之后,现在我要谈一谈本课程的内容。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以及四个星期的课程都试行过。工作人员总结经验后,觉得三个星期的长度是最令人满意的。在三个星期的课程中,可以容纳100个学员。每个夏天都可以举行三期,如此,那些忙碌的人就有可能匀出时间来参加。   

挑选学员

虽然我们对学员的选择,设定了一个优先,那就是有团体经验的人。事实上,多半的学员是毛遂自荐的。在学员中,有许多是在机构组织中有影响力的,譬如许多人是大学的院长、小学的高层管理人员、大学校长:多半的人是教师、心理专家、心理辅导员、实业组织的人事工作人员、大学学生、牧师及不同教派的神职人员。另外,每个夏天都有来自较“陌生”环境的人。近年,越来越多在健康领域工作的专业人员及一些非专业的大众也来参加。

课程要素

虽然这个课程每一年都会随着需要而改变,但是首要的三大要素却是在不断的改变中所要保持不变的,这些特质是:学员部分,是学员的参与经验;理论部分,是要学员了解在所有不同团体中所运用的不同方法;技术实习部分,在这个课程中,学员有机会与其他促动员合作,带领两个周末的会心团体。

现在我要对此三要素作详细说明。在总共150个小时的课程中,大约有一半时间学员们要亲自参与会心团体。这个会心团体的促动员大部分是来自大学的专业人员,除了至少要在拉和拉参加过同样的课程之外,他们还需要有非常丰富的团体带领经验。最近,拉和拉课程开始要求学员不仅仅在自己的会心团体得到经验,并且要他们去参加其他新的不同团体,这会促使学员们了解,他们的原属团体组成并没有什么魔术,而他们也没必要认为只有与自己原团体的学员才能促成团体的发展。由此,他可以体会到与原团员分开的哀伤(因为比较亲近),并渐渐熟悉这种感觉。他可以慢慢了解,纵使一些新团体的成员来自其他的有意义的会心团体,他们本身也受过训练,但是组成的这个新团体,仍然要经过所有新团体的开始阶段——缓慢地兜圈子,还不能太快地展现真实的自己。也就是说,一个人不能希望有“快速亲密感”的建立,而需要慢慢地建立信任。另一个为这种团体经验设计的副产品,就是使学员们能认识所有参加拉和拉课程的人们。   

去年,拉和拉的工作人员尝试让所有(来自不同团体)的学员,参加为全体学员所组织的各种会议,为的是有“整体”的观念,如此,能帮助学员们回去带领他们自己的团体。这种尝试证明是成功的。这个成功也说明了会心团体的经验所带来的亲近与关爱的气氛,是可以渗透到更大的团体中的。

我仍然清晰地记得,我有幸参加过的一个会议。整个团体有90个人以上,组成一个充满活力而有深度的会心团体。会议进行之间,有两个工作人员彼此互动的张力,很明显地被团员们体会到,但是大家都不太明白是为了什么。因此,大家就鼓励他们二人在团体中将问题开放地说出来。很快,整个团体都进入了很深的层次,痛苦与让人难堪的情绪,被渐渐地小心翼翼地暴露出来。之后,开放的、令人感动的、流泪的分享也相继被调动起来,工作人员表达了他们被治愈的体验,他们觉得这是值得的,也表示出他们是不完美的。从此次经验中我们可以看出,大多数人能够在任何适当的氛围中,创造出会心团体。这,都要归功于拉和拉课程,它的设计人不断地在学习如何完善它。

至于理论部分,由于这个课程的设计有一部分是依着学员的需要而变化,因此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团体,其课程就会有所改变。不过,无论它怎么变,却总是包括讲话、讨论以及展示:

讲课及展示部分

展示团体的促动技术演练及讨论

如何带领一个团体并促动其进展的讲解

以人为中心的领导模式

团体的结构学习

教室内学习情境的演练学习

心理剧

与团体有关的理论学习

种族关系的应用

研究的背景与需要

与药物有关的关系处理

团体建立的过程

应用领域中的特殊问题

教育机构方面

心理辅导方面

宗教组织方面

家庭方面

这个课程的第三要素,指的就是在周末的会心团体中,学员要实习如何带领团体,从而成为一名团体促动员。这是一个非常大胆、令人兴奋的设计,而且就整体来看它非常的成功。任何一个觉得自己可以去做团体促动员的学员,可以选择一个团体,并且签名表达他们的意愿,随后,通知会寄到圣地亚哥市的各大机构组织,告诉他们有周末的“低收费”会心团体将要举行的消息。这个收费事实上是非常低廉,参加者只需要交报名费及食宿费。

当拉和拉开始尝试这种做法的时候,我认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真的要这样做的话,就需要 500600人才够满足所有学员的需要;没有任何意外状况发生的话,这是不可能的(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层面来讲)。让这些没有任何经验的学员来带领这么多的人,我认为太冒险了。但是,工作人员仍然愿意试试看。令我惊讶的是,第一个星期,就有600人报名,第二星期则有800人。从大家踊跃的程度,可以看出人们对于亲密关系与沟通交流是极大渴望的。在后来的三年中,我们了解到有多半的人一致认为这个设计是受到欢迎且有良好效果的。

有的时候,我们甚至觉得这些由“生手”所带领的团体,效果比“熟手”还棒呢!

在这参加的8 000人中,没有任何人出现精神崩溃的现象,在他们参加团体结束很长时间之后,有两位曾参与课程的学员,则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这一数字是否比同时期同样人口的正常发生率要高,我们并不知晓。

在我对周末会心团体如此成功感到困惑并作深度思考时,我看到了或许对团体促动非常重要的一些要素:那就是,这些团体促动员在带领任何周末团体时,已经参加了两个星期的一个或多个团体。这表示,他们已经能够开放自己的感受,更能自我觉察,且表示真实的自己。当他们见到一群陌生人,并要促使一个团体成形及发展,他们已经展现了他们的全面及真实的自我,一个真正的“人”,用这样的一个真实的我,来面对自己及与他人交往。由于他们是在“摸索”阶段,没有什么顾虑,故而能自由地利用这个周末去寻找、去挣扎、去冒险。我想,这种开放、觉察及接受——这种真实与自然——是造就了周末会心团体如此成功的一个原因。

或许,另一个成功的原因,是因为这些实习促动员不是“专家”,没有令人生畏之感(生活中有人对专家有些胆怯),因此他们可以从面具后面走出来。再者,这些实习人员对团体有更多的责任,他们对团体的发展非常投入与努力。也由于他们不是那么会应用技巧来带动团体,故而团体的成员能更自由地来协助他们。于是,这可以说明双方面的成长为何就此而发生了。

当学员们完成了带领第二个团体的实习以及技术建立的最后部分之后,课程就结束了。这种训练除了给予团员们扎实的团体经验外,也给予他们人际的及认知的知识。

从这三个要素来讲,真正带领团体的经验,恐怕是这个课程最为重要的部分。在实习期间,他们学习到在这样的一个小团体中,他们可以深深地被碰触,也可以对改变而开放自己。这种体会不仅有强大的冲击力,也使他们谦卑。在他们结束这个课程的时候,他们知道他们可以创造一个成长的机会。

有人对这个课程提出一个批评,那就是,由于参与的人数太多,少数人在完成第一个周末之后,又带来了更多的人参加这个周末会心团体,因此无法对其他学员作后续的追踪。这种情形除了在夏天的课上出现,也出现在其他时候开办的班上。

回家之后

拉和拉晚期的课程设计,已将重心放在学员们把所学的技术应用在回家之后的现成团体生活中。学员们在工作人员的鼓励下,努力学习将所学的用在已经生活的或工作的团体中,而不需要再另外建立一个会心团体。无论是机构或家庭,他们都可以创造类似会心团体的气氛。拉和拉的工作人员相信,如果学员不能在真正的生活中应用这些技术,那么无论这个三个星期的课程提供了多么丰富的内涵,从课程的目的而言,它是不完全成功的。人们现在虽然还没有真正完全地了解它的成效到底有多大,但是人们对课程本身的发展要求却显示出这个课程还是对学员有很大帮助的。事实上,对于开发本课程未来发展的实用性,皆是来自于曾经上过此课的学员们所提供的反馈。从这一点看,学员对此课程的功效与否的反应,是一个很好的讯号。

结 论

依我的判断,拉和拉课程和目前在我们国家(美国)各地所提供的领导统御的课程,有极大的不同。现在著名的领袖训练,强调了高专业、控制及分析,而拉和拉课程正好反对这种论点,它对任何团体领袖所运用的所谓“小把戏”的练习都不太重视。相反的,它所强调的,是更有效地增进人与人之间的良好关系。我觉得,无论它的哲学理论背景,或是它的团体经验方式,只要是愿意在这个刚刚起步的领域内,有意愿建立与他人更有意义与活力关系的人,都是值得他们参考运用的。

 

第十章  未来的发展(选)

 

一些可能性

在各种团体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情况下,团体运动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它对我们的各种机构组织及文化环境,又会有什么影响?我并不是先知,但是却愿意尝试对这个主题作深入探讨。让我先来谈一谈这些团体未来可能发展的一些倾向及其趋势,然后再看看它可能走的方向。

在这里,我首先要指出,团体领域很容易被一群剥削者,如时尚崇拜者、宗教狂热者、裸体主义者及操纵者这些追求名利、权力、金钱、势力的人,变为其发展私利的一块好田地。如此的话,那么团体运动就会朝灾难性方向发展,它慢慢地会欺瞒住大家的眼睛,外表看起来是为促进人们的成长、健康及积极的改变,但骨子里却是为自己谋求好处。

另外一个令人失望的发展可能性,就是那些团体领袖可能利用团体成员的过度“热心”,而使团体成为一个自以为是的位于“时代尖端”的时髦玩意儿,让一般人看不到团体原来的重点是为了帮助一个人获得扎实而积极的成长取向。我已经听到一些传闻说到以“个人成长”为重心的团体,慢慢失去了吸引力,因为有些这类团体用强化肢体接触(两性皆有)来促使其更加受欢迎。从专业角度来看,照这样的发展形势来看,“会心团体”也许会成为一个肮脏的名词,就像对数年前人们提到“先进教育”这个名词的反应一样。让我们来看看二者之间相似之处。由于“先进教育”当时的发展太受欢迎,有许多极端分子及毫无理论基础的人利用它,渐渐产生了很多负面的效果,而“先进教育”这个名词便成为一个诅咒,只要谁与之沾上,就会惹出麻烦。有许多的教育者及学校,都否认自己与它有任何的牵扯。据我所知,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位从事教育的人,会公开地为“先进教育”说话。从这方面看起来,“先进教育”似乎已销声匿迹了。但从其根源来说,先进教育的根本理念来自于杜威博士,他的思想是先进教育的最高指导原则。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对教育的改革有着根本的影响。

对于会心团体、敏锐训练团体、T团体以及其他形式的团体,我可以预见,它的发展也可能重蹈“先进教育”的覆辙。所有团体的重要元素,如小团体内的信任建立,自我的分享、回馈以及团体感,都会被那些为私利而带领团体的人用来标签及伪装,以达成其目的。

另一个更有危险的发展可能性就是,团体会被这个似乎越来越强调“不改变”的社会所压抑。这个社会的趋势,认为个人的思想与自由意志的表达没有价值,任何在会心团体所强调的自然、真实与个人的特点之重要性,都会被抹杀。就目前而言,无论这个社会的左翼分子或右翼分子来接手会心团体运动,会心团体都是无法存活的,因为它们的组织是严厉地控制、没有自由的存在。我们无法想像会心团体会在现在的苏俄或捷克等地生存,虽然有许多证据显示,那些国家的人们特别向往这种自由。我们无法想像会心团体能存在于修会组织,或是三K党等右翼分子领导之下。会心团体,只能在民主气氛的环境中生存。任何一个独裁的统治——我们的国家越来越明显地有这种倾向——都会使会心团体停止,而整个强化团体的教育就会被铲除与消灭。

上面都是一些消极的发展推测,以我乐观而充满希望的天性,我不会再在这方面探索下去。当然,从另一个乐观真实的角度来看,会心团体发展的可能性,是它能快速、稳定地成为一股潮流,造成广泛的影响。之后呢?如果是如此健康发展的话,我想,我们就可以看到不同形式的团体出现。

我在这本书中提过,当初我们所设计出来的团体形式,注重国家精神的建立、团体的发展、知觉敏锐度的深度成长、精神修持的操练,以及创造力的强调。我无法预见超越我们设计的任何团体形式,但我知道未来将有许多不同主题的团体会发展起来,并且仍然能够概括出我们所提的会心团体的这些主要特点,这会使我们活得开心、有活力,而无需依靠药物为我们带来快乐。

至于离开了会心团体的训练而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我相信只要大家应用了在团体中所学习到的面对问题的技术,在回去之后,必有更多的、良好的、有效的解决方案出现。所谓的行动步骤计划书,也会应运而生。学员可以不定期地得到原团体工作人员的帮助。在未来会实现的另一计划是,团体学员会回到团体中,分享自己的经验,目的不是为了再次创造初次见面时的那种热情,而是更严肃地面对任何已发生的“变化”,以及交换资讯,如录音带等。简单地说,会有许多支持及帮助,以促使每个学员的自我洞察力及自信心的建立。当然,只要能达到学员的成长,任何方式都可以采用。

(我相信)我们也会看到更多的没有形式的会心团体精神及氛围,弥漫在各种不同的情境中,巴巴拉·希尔在她的六年级教室中,和我在研究生的课堂上,都创造出了这种气氛,这就是,分享感受、想法及任何与个人有关的事情的自由气息。至于它能否在实业中、在一般的大学中有这种气氛的渗透,则需要我们运用更多的想像力了,更逞论那些有权势的大机构或政府部门了。但是,它也并不一定是不可能发生的。那么,以人为中心的组织机构会是一个矛盾名词吗?我想不会的。当团体在未来继续发展时,我们将会对它所运用的可能性,做更多深入的探索。

对个人的隐含意义

在这儿,我仍只是谈一谈我们所能看到的未来发展方向。我似乎看到一个很清晰的倾向,那就是会心团体运动的发展与越来越不人性的文化发展相抵触。我们现在所居住的环境,被越来越多的非个人化的科学技术、工业技术、拥挤的都市以及“无望”的城市、工厂及其他组织所包围。随之而来的副产品,就是它充斥着电脑化的工商业、政府、教育甚至医疗单位,其本身本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它却带来了人不再是“人”而是等同于机器的弊端,即人们越来越被当成机器对待。人们可以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对象,被那像机器一样的官僚主义及无血肉的人操纵与对待,毫无关爱与尊重可言。这是文化发展对今天的人类环境的另一个重要影响。

在这种环境下,会心团体就有更深刻的隐含意义了。只要会心团体的精神被广泛的推崇,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独立的,被挑选的,他们会深深地关爱别人——他们也就越来越想去使这个不人性的力量被“人性化”。一个人不再仅仅是一张IBM的识别卡或电脑内的储藏记忆,他会是一个“人”,并且非常坚定这一点。这,就会造就极其深远的影响了。

相似的,会心团体也会在现代人的生活中,试图帮助那些孤独与疏离的人克服这种感觉。只要一个人能走出自己并与另一个人“相交”,那么,他也就不再会那么孤独了。当然,他不可能完全地使寂寞感消失,但是,他可以明白,生活中的寂寞不是不可避免的,他可以努力与他人做有意义的接触。

对于未来,我认为这种强化团体可以发挥更有效的作用,原因在于它是促使人们自我满足与成长的一条路。在这个物质丰富的社会中,当一个人的物质需要被满足时,人们就会进入心理层次,以期摸索一个能使人活得更真实及更自在的生活方式。有一个人在参加会心团体时分享说:“它为我揭示出生活全新的一面,并为我打开了与自己,与我亲爱的人之间的无数可能性。我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在如此丰富而复杂的生活中,现代人在寻找更多的可能性,并且活出一个更令他充实的生活,这是人们生活的目标。不断地追寻与探索更丰富的生活内涵,本是会心团体的要素之一,而在未来,它会有更多的改变,以便更能满足人们的希望。

在另一个比较窄小但非常重要的领域,强化团体投入了更多的探索,那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对于婚姻,我们该怎么办呢?在南加州,每4对夫妇就有3对以离婚收场,那些孩子该怎么办?家庭的未来又在哪里?法律、劝告或是理智的讨论,都对此于事无补。男人与女人需要问的一些问题是:“在结婚前与结婚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在如此亲密的团体经验中,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达到什么目的?”男人与女人要深深地,尽可能地去探索这几个问题。相似的,在家庭这个团体中,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或是关系的缺乏,都需要去探讨研究,而一些解决的方法与实验,也会在未来进行。

对我们文化的意义

在会心团体的众多价值中,有一个价值就是帮助一个人适应生活中的改变。很少有人了解到,高科技带领着我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问题是,我们能否跟得上脚步,适应它所带来的变化?托佛勒在他写的《未来的震惊》一文中提到,人们如果企图适应这种巨大改变的话,恐怕只会是面临崩溃。他对此的一个说明让我非常震惊,他指出,人类的历史,每一个生命代是60年,至今已经过了800个生命代,共有大约5 000年左右。在这800个生命代中,有650个是在洞穴中度过的,也只有最近的70个生命代借由文字,生命代与生命代之间才有了有效的交流。只有最靠近现代的6个生命代,人类才看到印刷的文字;也只有在距今的前4个生命代,人类才能精确的测量时间;只有最近两个生命代,人类才有了汽车。而现在我们所用的大部分物品,则是在第800个生命代中发展起来的。因此,高科技的发展,强迫人们进入了一个大家尚未准备好的时代。而我认为会心团体及其衍生出来的相关团体经验,可以帮助人们在面对这种巨大变化压力时,去觉察自己内在的感受,并尽可能地使这个改变富有建设性。这也是为什么在本书的一些篇章中,我们专门讨论了人们与机构组织是如何变化的这些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问题似乎是迫在眉睫,相信任何可以帮助人们适应这种变化的方法,都是有意义、有价值的。

除了会心团体之外,任何机构的改变,也可以成为帮助我们适应未来改变的工具。在未来,机构与人们都需要面对时代所带来的变化,我在前面一章中所谈到的各种组织的改变,在这儿就显得特别重要了。除非政府、学校、教会、实业,以及家庭,能机灵敏捷地对这种必要性的改变做出即时反应,否则,我们的文化注定会被毁灭。我们所需要的,事实上并不是改变后的机构组织,而是组织机构内部变化的特质:一种不断更新的形式、结构及政策方针的灵活性。至今为止,从会心团体运动中衍生出来的各种团体训练,可以说是我所知道的最具有这种特质的团体了。

比起现在,在未来我以为有一个更紧急的需要,那就是找出一种处理人际间、团体间张力的方法。在我们的文化中,种族的问题、学生的暴力、无法解决的国际紧张,以及各种各样的冲突,使我们的社会成为硝烟弥漫的战场。在这种情况下,一种能致使人们交心的沟通方式,是最为重要的。就像其他的社会新发明,会心团体很少被试用在有张力的情况中。如果未来要能够成功地处理这些冲突,那么会心团体就需要扩大它的实用性。我知道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经历过许多种紧张情况——种族间的争辩,劳资之间的纠纷,行政人员、老师及学生之间的冲突——但公正地来讲,他们仍然只能算是试验期。问题是,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是否能在更多不同的紧张冲突的环境中尝试应用这种方式?

对科学的挑战

在对未来的问题上,会心团体要对科学提出挑战。现在,我们生活在充满众多强力、活力及精力的现象中。科学的进步与提高,常常就是为了研究这些现象发生的原因。但是,我要问的是,我们能不能发展一种“人性科学”,以便研究在会心团体中所产生的那些充满动力的微妙状况?至今,依我来看,人们很认真很努力地在做研究和调查,但是,这些只代表了他们脆弱而跟不上时代的企图。许多研究结果看似很有分量,但实际上却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人们所碰到的挑战是,必须发展一种“现象的人类科学”,以便能更实际地对人类活动的领域,作一个真确的说明。

这个梦想如何才能实现呢?我没有答案,但是我可以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假如我们将每一个研究对象当成“调查者”,也就是说让他成为“共同”研究者,而不是仰赖所谓的研究者来调查在被研究者身上所发展的变化。用一般的研究方法来做研究时,一旦被研究者成为“心理调查”的对象,从那时起,他就会开始发展出自己对此研究目标的幻想。之后,随着他的特性及对研究员的感受,他或者合作,以帮助研究员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或者不合作,以使研究失败。现在已经有大量研究材料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为什么不让被研究者成为研究小组的成员呢?

现在,我将介绍一下我所“想像”的一种方式,以便使会心团体的经验及个人改变的过程,可以更深地或更人性地被研究与学习。

首先,将一群没有任何会心团体经验的人聚在一起,然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除了要他们去体验这个会心团体外,也要将他们列为研究小组成员,以帮助我们更多地了解会心团体是怎么回事。在每天聚会时,或是在一天结束之时,每个人都会被问及两个问题。他们要在私下用简短的语言将回答写下来。问题的次序大概是:(1)你现在的感受、反应、自我态度及行为,与你在聚会开始时是否完全一样?如果是,就请简短地回答“是”;如果你觉察到有些不同,无论这个不同的程度是大是小,请尽可能地形容它,并且告诉我们你认为这个改变为何会发生?其原因是什么?(2)你觉不觉得这个团体与一开始的情况一样?如果是,就回答“是”;如果你觉得此团体有些改变,请尽可能描述一下这个改变,并说一说你认为改变的原因。

一个研究者会立刻对这些资料作最初的分析,以便了解在个人或团体方面,是否有相似或相反的主题出现。在会心团体的最后一天,这些有关改变的中心主题或无改变的反馈,会公布给学员,让他们自由讨论。我相信,通过这些步骤,我们对团体的改变,会比现在有更多的了解与洞见。

或许有人会说“这不是科学”,但我并不会受这种说法的干扰,因为任何调查,只要是无偏见,可以交流,可以重复,它们就是科学。我相信,如果我们能很诚意地、全心地将这些被研究人员视为我们的研究伙伴,他们的洞察力与能力,会帮助我们更多地了解及学习人类的神秘性。

当然,我不是说这种方法就是唯一的方法,但是它的确是我们正在发展的一个更适合了解人类科学的途径。

哲学上的价值

会心团体不断强调“活出一个人的生活及当下感受”的重要性,是有一个很深刻的“存在性”隐含意义的。这种“存在性”的特质,清楚地反映了我们现在发展着的哲学思考及实际生活,它表达出马斯洛、梅、齐克果以及布伯这些先行者的思想理念。它与目前的舞台戏剧产生共鸣,譬如舞台剧“头发”,该剧在演出时鼓励观众在观赏的同时也亲自上舞台与演员们互动并参与的做法。显而易见,这个世界是依着存在主义哲学的理念而走的。我虽然不能全然自信地说会心团体有多么大的能力,可以成为主要的大功臣,但是它的确能够在这方面作一些贡献。

最后,我要说的是,这种团体在未来的社会中,应该可以帮助我们更清楚地、并更加深入地了解人类所拥有的价值。那就是,什么是人类的模式?什么是人格的发展目标?什么是人类最高、最有品质的特点?我确信,这整本书非常明显地强调,在一个自由且有他人帮助带动的气氛中,团体的成员能够慢慢地变得更自在、更有弹性,更亲近自己的感受,更能开放自己,并且在与他人的关系中,能够越来越表达出与他人的亲密。这种人,似乎就是我们在会心团体中所看到的成长结果。然而,这种典范却与许多宗教、文化及政治的观点截然相反,可能对我们这个社会的一般人来说,并非是一个理想的发展目标。这是一个值得我们面对未来时正视的问题。

 

我相信,这一章对于任何形式的强化团体的经验,无论是对现在或是未来,都有很深的意义,那些认为会心团体只是暂时的、影响很小或是会很快消失的人,恐怕要重新思考了。面对充满问题的未来,强化团体所需要考虑的,并有深刻意义的,就是“改变”。这种改变,可以发生在个人身上,发生在机构上,发生在国际冲突上,发生在我们的哲学思想上,发生在我们的价值上,以及发生在我们对自己的形象上等等。至于它未来的动向,无论是更好,还是更坏,对我们都将有非常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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