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心理学探索(12-14)(选)

 

 

第十二章  价值、成长和健康(选)

 

那么,我的主张就是:在原则上说,我们可以有描述性的、自然主义的人的价值科学。“是什么”和“应该是什么”间的古老的相互排斥的对立,在一定意义上说,是虚假的对立。象我们可以研究蚂蚁、马、橡树的价值一样,我们也能够研究人的最高价值和目标。我们可以发现,人在改善他们自己的时候,倾向、向往并为之奋斗的价值是什么,而在染上疾病的时候,失去的价值又是什么。

但是,我们看到,只有当我们把真正健康的人和其余公众区分开时,我们才能有成效地研究人的最高价值。我们不可能把神经病态的向往和健康的向往加以平均,并由此提出有益的成果。

在我看来,这些价值是创造或构建的,也是揭示的,它们是人性自身结构中固有的,它们有生物上的和基因上的基础,但也有文化上的发展,我是在描述它们,而不是在发明它们、设计它们,或渴望得到它们。

现在,我可以通过计划现正进行的研究,即对于各种人的,有病的和健康的人,年老的和年轻的人,以及各种环境中的人的自由选择或偏爱的研究,把这种看法以更加清楚明白的方式提出来。我们通过这种研究,可以避免价值观上许多不相干的和令人迷惑的争论,而且,这样的研究还有一种优点,强调了计划的科学性,完全消除了先验性。

这种更自然主义的、更描述性的(更科学的)研究,还有这样的长处,它能变换问题的形式,从负载过重的问题转移到能够依据经验检验的问题,即从先已负载着隐含的、未经审查的价值的“必须”和“应该”问题,转移到普通经验形式的问题,例如何时?何地?何人?多少?在什么条件下?等等。

我的另一些主要假设是,自我实现的人,当他们觉得强大的时候,如果真正的自由选择有可能的话,那么他们就自发地倾向于选择真而不是假、善而不是恶、美而不是丑,倾向于选择整合而不是分裂、快乐而不是悲伤、生气勃勃而不是死气沉沉、独特性而不是老一套等等,即倾向于选择我描述为存在价值的东西。

一个辅助性的假设是,选择这些存在价值的倾向,同样可以在所有人或大多数人身上微弱而朦胧地看到。也就是说,这些存在价值可能是普遍的人种价值,它们可以在健康的人身上明白无误地、最显著地看到,而且,在这些健康的人身上,这些高级的价值极少被防御(由焦虑引起的)价值降低成色,也极少被那种我归入健康的倒退价值或“滑行的”价值降低成色。

另一个非常可信的假设是,健康的人所选择的东西在总体上说是“对他们有益的”东西,在生物学的范畴内说,肯定是这样;在其他意义上说,也可能是这样(在这里,“对他们是有益的”意味着“有助于他们和别人的自我实现”)。此外,我猜想,对健康人是有益的东西(被他们选择的东西),从长远来说,对不太键康的人也可能是有益的东西。而且,这些对健康人有益的东西也是病态人将会选择的东西,如果他们能够成为好的选择者的话。说明这个意思的另一种方式是,健康人与不健康的人相比,他们是更好的选择者。或者把这个论断倒过来,就可以产生另一组含义。我建议,我们观察和探索自我实现者的选择结果,然后假定这些选择结果是整个人类的最高价值。也就是说,当我们把他们这种最佳样品,假装看成是生物学上的分析物,是我们自己的一种更灵敏的变体,能比我们自己更快地意识到什么东西对我们有益时,再看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也就是设想,如果有充足的时间的话,那么我们最终也会选择他们迅速选择的东西。或者说,我们迟早会看到他们选择的智慧,随后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或者说,我们朦朦胧陇地察觉到的东西,他们能敏锐而清晰地察觉。

最后,我假定,这些作为偏爱或动机存在于我们最佳样品身上的存在价值,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描述“好的”艺术品、普遍的大自然,或好的外部环境的价值。也就是说,我认为,人内部的存在价值在某种程度上,与在宇宙中察觉到的同样价值是同型的,而且,这些内部的和外部的价值之间,有相互促动和相互加强的动力关系。

这里只是说明一个意思,这些命题都是断言人性内部存在最高价值,并有待于在那里被发现。这与那种古老的、传统的信仰,即最高的价值只能来自超自然的上帝,或来自某种人性自身之外的源泉,是尖锐对立的。

成长价值,防御价值(不健康的倒退)和健康的倒退价值(“滑行的”)

我们发现,在真正自由选择的情况下,成熟的和健康的人不仅重视真、善、美,而且也重视倒退的、生存的和体内平衡的价值:和平和宁静,睡眠和休息,顺从、依附和安全,防范现实和引退脱身,从莎士比亚溜回到侦探小说,甚至希望死(和平),等等。我们可以粗略地把这些价值叫做成长价值和健康的倒退价值、或“滑行的”价值。而且,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指出,人越是成熟、坚强和健康,就越追求成长价值,越少追求和需要“滑行的”价值,但是,他仍然二者都需要。这两组价值总是处在辩证的关系中,形成动力的均势,这些就表现在外部行为上。

应当记住,基本的动机是满足已形成的价值阶梯,这些高级的和低级的价值,较强的和较弱的价位,比较重要和不太重要的价值,是彼此联系在一起的。

这些需要排列在一个整合的阶梯上,它们不是二歧式的,也就是说,它们之中的这一个依赖着另一个。请允许我说,施展特殊才能这种高级的需要是由安全需要的不断满足支持着的,这种安全需要,即使处在不活动状态,它也没有消失。

这意味着,向较低级的需要倒退的过程,总是作为一种可能性保留着。而且,在这个前后关联中,不仅不应该把它看作是反常的或病态的,而且应该把它看作对于整个有机体的完善是绝对必要的,看作是“更高级需要”的存在和活动的先决条件。安全是热爱的绝对必须的前提条件,而热爱又是自我实现的绝对必须的前提条件。

因此,这些健康的倒退的价值选择,也应当被认为是“正常的”、自然的、健康的、似本能的,等等,象“高级价值”的情况一样。这也是清楚的,它们彼此处在辩证的和动力的联系之中(或者,正如我更喜欢说的那样,它们是层次整合的,而不是两岐式的)。最后,我们必须对付明显的、描述性的事实,在大多数公众的大多数时间内,低级的需要和价值要比高级的需要和价值占优势,即这种低级的需要和价值产生强烈的倒退拉力。只有在最健康的、最成熟的、最发展的个体身上,才更经常地、坚定地选择高级的价值(而且是在好的或相当好的生活环境之下)。这种情况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真实的,因为他们已有满足低级需要的坚实基础,通过满足,低级需要就不活动或休眠了,就不再产生向后倒退的拉力(而且,很明显,这种需要得到满足的假设,又须假设有一个好的社会)。

一种过时的总结这样说,人的高级本性依赖于人的低级本性,需要它做基础,没有这个低级的基础高级就会例塌。这就是说,对于人类总体来说,如果没有已经获得满足的低级本性做基础,人的高级本性就是不可想象的,发展人的高级本性的最好方法,是首先实现和满足人的低级本性。另外,不论过去和现在,人的高级本性也依赖好的或较好的环境条件。

存在主义的人的两难困境

即使最完美的人也不能摆脱人的基本困境:既是被创造的,又是天使般的;既是强大的,又是软弱的;既是无限的,又是有限的;既是动物性的,又是超动物的;既是成熟的,又是幼稚的;既是害怕的,又是勇敢的;既是前进的,又是倒退的;既是向往完善的,又是畏惧完善的;既是一个可怜虫,又是一名英雄。这就是存在主义者不断力图向我们讲明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应当同意他们的看法,因为有证据表明,这个对于任何心理动力的和心理治疗的最终体系来说是首要问题的两难困境和它的辩证法,对于我们是适用的,而且,我认为,对于任何自然主义的价值论来说,它也是基本的问题。

然而,对于抛弃已达三千年之久的、在亚里士多德逻辑学模式之内的、二歧式的割裂和分离习惯(“A和非A彼此是完全不同的。你可以选择这个或者那个,但是你不可能具有二者”)来说,它是极端重要甚至是关键性的。尽管有困难,我们还是要学会整体论的思考,而不是原子论的思考。所有这些“对立面”,实际上是层次整合的,特别是在比较健康的人身上是如此。而且治疗的正当目标之一就是摆脱二歧式和割裂,使表面上不可调合的对立而趋向整合。我们的天使般的品质依赖而且要求我们的动物性品质。我们的成人性不仅不应该抛弃孩子气,而且还应包含它的优良价值,它是在它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高级价值和低级价值是以层次方式整合在一起的。最终是:二歧病态化了,病态则二歧化了。

固有的价值一一可能性

在一定程度上,价值是由我们在自己的内部发现的,正如我已经谈过的那样。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价值也是人自己创造和选择的。发现并不是获得我们借以生活的价值的唯一方法。自我探索发现某种单义的东西,手指只指向一个方向,需要只能用一种方式满足,这是罕见的情况。几乎所有需要、智能和天才都能够以多种多样的方式满足。虽然这种变式是有限的,但是,它仍然是多样化的。

尽管一位优秀的测验学家或治疗专家,很快就能以一般的方式发现一个人的天才、智能和需要是什么,并能给他颇为恰当的职业指导等等,但是,选择和拒绝的问题仍然继续存在。

另外,当成长中的人朦胧地看到一系列命运,他在其中可以依据机会并按照文化的赞许或谴责进行选择时,当他逐渐把自己献身于(是选择?还是被选择?),例如说,医疗事业时,自我制造和自我创造的问题就出现了。纪律、艰苦劳动、延迟愉快、强制自己、铸造和训练自己,这一切都变成必需的了,即使是对“天生的医生”来说,也是如此。不管他是如何热爱他的工作,为了成为医生,他还是有那种必需忍受的、不合意的工作要做。

或者把这一点用另一种方式提出来,经过成为一名医生来自我实现,这味意着成为一名好的医生而不是一名差的医生。这个理想,肯定部分地是由他自己创造的,部分地是由文化赋予他的,部分地是在他内部发现的。他想象一名好医生应该成为什么样子,这一点是有决定作用的,象他自己的天才、智能和需要有决定作用一样。

揭露疗法有助于探索价值吗?

心理分析和其他揭露疗法都只是展现或揭露了一个人本性内部的、生物学的、似本能的核心。这个核心的一部分无疑是偏爱和渴望,这可以认为是固有的、生物基础上的价值,尽管这是微弱的价值。一切基本需要,个体所有天生的智慧和天才都可以归入这个范畴,我并没有说这些是“应尽的义务”或“道德的规范”,至少没有在古老的、外部的意义上这样说,我只是说它们是人性固有的东西,而且如果否定和挫折它们就会导致病态,因而也就帮助了邪恶,因为病态和邪恶尽管不是同义的,但它们肯定是部分搭界的。

这些揭露疗法有助于揭露并至少提出了固有价值的赤裸裸的原基或雏形。也就是说,揭露治疗和最深刻的治疗能够帮助病人揭露他模模糊糊追求的、向往的、要求的那种最深奥的、最内在的价值。因此,我坚持认为,正确的疗法是同寻求价值有关系的。我确实认为这是可能的,不久我们甚至可以把治疗定义为寻求价值,因为治疗最终所寻求的同一性,本质上就是寻求一个人内在的、真正的价值。尤其当我们回忆起,提高自我认识(认清自己的价值)与提高对别人和对一般现实的认识(认清它们的价值)是一致的时候,这就更清楚了。

最后,我认为这也是可能的,目前过分地强调自我认识同道德活动(以及价值信念)之间的巨大鸿沟(假设的),这本身可能就是思想和行动间的中断特别萦绕于怀的征兆,这种情况在其他特点上并不如此普遍。这很可能也概括了哲学家古老的两难命题:“是”和“应该”、事实和规范之间的困境。我对于健康人、处在高峰体验中的人、设法把自己好的着迷性质和好的歇斯底里性质整合起来的人的观察,得出这样的结论:一般来说,不存在这种不能联接起来的深渊和中断,在他们那里,清晰的知识一般都涌现出自发的活动和道德的规范。也就是说,当他们知道了什么事情是正确的时候,他们就去做这件事。在健康人身上、知识和行动的割裂还保留在什么方面呢?它们只在现实和存在的固有割裂、真正割裂的方面保留着,而不是在假设的割裂问题上保留着。

这个猜想的正确性达到怎样的程度,深蕴疗法和揭露疗法,不仅作为疾病的消除法,而且也作为合理的价值揭露技术,就能被证实到怎样的程度。

 

第十三章  健康——超越环境(选)

 

我的目的是要在当前讨论心理健康的浪潮中保留一个可能已被丢弃的观点。我看到的危险是,用顺应、顺应现实、顺应社会、顺应别人来鉴定心理健康的陈腐观点,正在以新的而又更老练的形式复活。这就是说,一个可信赖的或者健康的人,可以不依照他自己的实际情况,不根据他的自主性,不靠他自己内部精神的和非环境的法则,不是把他作为不同于环境、独立于它或反抗它的方式下定义,而是以环境中心的思想来给健康人下定义。例如,控制环境的能力,在同环境的联系中是有能力的、适当的、有效的和能胜任的,工作做得好,很好地认识环境,与环境有良好关系,在环境条件下是成功的等等。从另一方面说,环境、工作的分析和任务的要求,不应当作为个体价值或健康的主要依据。人不仅有对外的定向,而且也有对内的定向。一种超出精神中心的观点,对于给健康心灵下定义的理论任务是不适用的。我们一定不要陷入以“对什么有用”的思想方法来给优秀有机体下定义的陷井,仿佛他是一个机械装置而不是他自身,仿佛他仅仅是达到某种外部目的的工具。正如我理解的马克思主义者的心理学,它也很直率而清楚明白地表达这种观点——心理是对现实的反映。

对于心理健康的理论来说,只有心灵之外的成功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把心灵之内的健康包括在内。

我们正在谈论的是健康的、充分成长起来的人,而他肯定是以超越其他人的看法为特征的。

为了论证我的这种确信,即为了理解完全成熟的(真正的、自我实现的、个别化的、创造性的、健康的)人,我们必须保留自我和非我之间的区别,请注意下述简单提出的考虑:

1.首先,我的健康被试者们显示出令人吃惊的、总是与一般人分离、而非常喜欢独处、甚至是需要独处的倾向。

由于这些原因以及其他原因,可以称他们是自主的,也就是说,他们是被他们自己的性格法则统治的,而不是被社会的法则统治的(只要这些法则彼此不同)。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们不仅仅是美国人,而且在更大的程度上是人类的成员。

在这里,我打算强调的是这些人的超然、独立、自我管理的特点,以及在内部寻求指导生活的价值和法则的倾向。   

2.而且,只有通过这种区分,我们才能为反省、沉思以及为一切其他进入自我的形式,从外部世界移开以便聆听内部世界的声音的形式保留理论上的地位。这个包括了所有顿悟治疗的所有过程,在这一类治疗中,从外部世界移开是绝对必要的,达到健康的途径是经由转入幻想、转入初始过程的。一般来说,这是恢复内在心灵的过程。

3.我认为,最近对于健康、创造性、艺术、娱乐和爱的兴趣,已经教给我们许多有关普通心理学的东西。从这些探索的种种结果中,我将为我们的目标选出一个结果来强调,而且,这是对人性的底蕴、无意识、原初过程,以及对古代的、神话般的和诗意的东西,在态度上的变化。因为不健康状况的根基首先是在无意识之中发现的,所以我们就倾向于认为无意识是坏的、邪恶的、疯狂的、肮脏的和危险的,而且倾向于认为原初过程是歪曲真理的。但是,现在我们发现这些底蕴也是创造性、艺术、爱、幽默、娱乐的源泉,我们可以开始说健康的无意识、健康的倒退了。特别是我们可以开始重视原初过程的认知,以及古代式的和神话般的思维,不再认为它们是病态的了。现在我们为了获得某种不仅有关自我而且有关世界的知识,就可以进入原初过程的认知状态了,对于这些知识二级过程是无识别力的。这些原初过程是正常人性或健康人性的要求,任何综合的健康人性理论都必须把它们包括在内。

如果你赞成这个看法,那么你必然会深入思考这样的事实,它们是心灵内部的,它们有自己土生土长的规律和法则,它们主要不是适应外部现实,或被它塑造,或者是为对付它而装备的。人格的某些表面层次分化出来照管这项工作,但如果认为整个心灵等同于这些应付环境的工具,就丢掉了某些我们不敢再丢失的东西。适合、顺应、适应、胜任、控制、对付等,这些全都是环境中心主义的词,因而是不适合描述整个心灵的,因为它有一部分与环境没有关系。

4.行为的应付方面和表现方面的区别也是重要的。在各种领域,我都对一切行为都是有动机的这种公理进行了挑战。在这里,我将强调,表现行为或者是无动机的,或者是比对付行为较少动机的。在更纯粹的表现行为形态上,它们与环境的关系很小,而且没有改造或适应环境的目的。适应、适合、胜任或控制这些词,不适用于表现行为,只适用于对付行为。现实中心主义的完美人性理论不克服巨大困难就不能处理和体现“表现”。理解表现行为的自然中心点是在心灵内部。

5.把注意集中在任务上就引起有机体内部的和环境的两种效能结构。不相干的东西就被推到一边,而不予以注意。各种有关的智能和信息在占统治地位的目标、目的的指引下排列它们自己,这就意味着,重要性变成按照有助于解决问题,即根据有效性来确定了。对解决这个问题没有帮助的东西,就变成不重要的了,选择就成为必要的。所以,抽象地说,这就意味着对某些东西是视而不见的、不注意的、排斥的。

但是,我们已经知道,有动机的知觉,任务定向,根据有用性的认知,这些全都卷入到遗漏某种东西的效能和胜任(怀特把这定义为“有机体与其环境进行有效相互作用的能力”)之中了。为了使认知变成完全的,我已证实,它必须是超然的、无兴趣的、无欲求的、无动机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按照对象自己的本性,知觉到它自已客观的、固有的特点,而不是把它抽象为“有用的东西”或“有威胁的东西”。

我们力求控制环境或者使它生效到什么程度,我们就会损伤完全、客观、超然、不干预的认知可能性到什么程度。只要我们任其自然,我们就能完善地感知。再者,根据心理冶疗的经验,我们越是渴望做出诊断和行动计划,我们所做的事就越无益。我们越是渴望治愈疾病,它就越是长期不愈。每一个精神病研究人员都必须学会不力求治好,不变成急燥的。在这种场合以及许多其它场合,屈服就是克服,恭顺就是成功。道学家和禅宗佛教徒采取的这条道路,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数千年前,就看到了我们心理学家刚刚才意识到的事情。

但是,最重要的是我们初步发现,即这种关于世界的存在认知经常在健康人身上看到,而且,可以反过来作为一个规定健康的特性。这就表明,甚至就与环境的健康关系说,控制、胜任、有效这些词所提示的主动目的性也远远超过明智的健康概念或超越概念的需要。

作为这种对无意识过程的态度改变的后果的一例,可以设想,感受剥夺对于健康人也应该是引起愉快的,而不是仅仅造成惊恐。也就是说,由于割断了与外部世界的联系,看来就使内部世界进入了意识,以及由于内部世界是受健康人更多认可和享受的,所以他们应该更有可能享受感觉的剥夺。

6.最后,为了使这一观点得到明确无议的理解,我要强调指出:(1)为了真正的自我而倾向内部,这是一种“主体的生物学”,因为这必须包含一种努力,把自己体质的、气质的、解剖的、生理的和生物化学的需要、智能和反应,即自己生物学上的个体性,变成有意识的。但另一方面(2)虽然听起来可能是矛盾的,但是这确实也是体验自己的种的特性,即人类共同性的途径。也就是说,它是体验我们与一切人的生物学上兄弟关系的方法,而不管他们有什么外部环境。

   

关于健康理论,这些考虑能告诉我们:

1.我们一定不要忘记自主的自我和纯粹的心灵。一定不要认为它只是适应的装置。

2.即使是在我们处理与环境的关系时,我们也必须为和环境以及霸道环境的受纳关系提供理论的位置。

 

第十四章  成长和自我实现心理学的一些基本命题(选)

 

当人的哲学(他的本性、目标、潜能、满足)变化时,任何理论都会随着起变化,不仅政治的、经济的、道德和价值的、人际关系的以及历史本身的基本理论会起变化,而且教育的、心理治疗和个人成长的基本理论,即怎样帮助人成为他们能够成为并且非常需要成为的那种人的理论也会起变化。

在人的能力、潜能和目标的概念方面,我们现在正处在这样的变革期间。一种新的观点,是人的可能性和他的命运的浮现,而浮现的含意是多方面的,它不仅适用于我们的教育概念,而且也适用于科学的、政治的、文化的、经济的和宗教的概念,甚至也适用于我们关于非人类世界的概念。

1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本质的内部天性,这种内部天性是似本能的、内在的、特定的、“天然的”,即有一种可以觉察得到的遗传决定性,而且这些内部天性强烈地倾向于保持。

我包括在这种本质的内部天性中的有:似本能的基本需要、智能、天资、解剖的资质、生理或气质的平衡、出生前的或出生时的损伤、以及新生儿的创伤等。这种内部的核心,以自然倾向、癖好或内部倾向表现它自己,不管是防御的和获取的机制、“生活的样式”、还是其他性格上的特性,一切在一生最初几年中形成的东西,都应当包括在正在讨论的问题中。这些原始的材料,当同外部世界接触、并开始与外部世界交往的时候,就非常迅速地开始成长为自我。

2.这种内部天性是一些潜能,不是最终实现物。因此,它们有一部生活史,应该从发展上看待它们。它们大都是(但非全部是)由于心灵以外的决定因素(文化、家庭、环境、学习等等)的作用而实现、成型、或窒息的。在一生的早期,这些无目标的冲动和倾向,就通过疏通作用和对象(“情操”)联系起来,但也通过任意学会的联想形成这样的联结。

3.这种内部核心,尽管它们有生理基础,是似本能的,但在一定意义上,它们是软弱无力的。它们很容易被战胜、抑制和压抑,甚至它们可能永久地被消灭。人不再具有动物意义上的、强有力的、清清楚楚的内部呼声的本能,这些内部呼声明确地告诉他们,于何时、何地、怎样以及同谁一起去做什么。我们留下的一切全都是本能的残余。另外,它们是软弱、微薄和纤细的,很容易被学习、被文化的期望、被畏惧、被不赞许等等所湮没。分辨它们是困难的而不是容易的。真正的自我,可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为能听到其自身之内冲动声音的存在,即知道什么东西是真正需要的或不需要的,什么东西是适合的,什么东西是不适合的等等。在这些冲动声音的强度上,表现出有很大的个别差异。

4.每一个人的内部天性中,有一些是所有其他人也都具有的特性(全种范围的),有一些是个人单独具有的特性(特异的)。爱的需要成为每一个人的特性是天生的(虽然在一定环境之中,后来它可能消失)。然而,音乐天赋则只赋予很少的人,并且这些人在风格上彼此又有显著不同,例如,莫扎特和德彪西。

5.科学地和客观地(即在“科学”的真正性质上)研究这种内部天性,并发现(不是发明和创造)它的本来面貌,这是可能的,通过内部观察和心理治疗研究内部天性,并且两种计划彼此增补和支援,这也是可能的。一个展开的人本主义的科学体系,必须包括这些依据经验的技术。

6.这种深蕴的内部天性的许多方面,或者是(1)象弗洛伊德所描述的那样,被主动压抑了,因为它们是可怕的、不被认可的、自我疏外的,或者是(2)“已被忘记了”(忽视了、不用了、未语言化的或抑制的)。因此,许多深蕴的内部天性是无意识的。这不仅对冲动(驱力、本能、需要)来说可能是确实的,正如弗洛伊德所强调的那样,而且对于智能、情绪、判断、态度、分辨力、知觉等等,也可能是确实的。主动地压抑,要求努力和花费精力。有许多主动保持无意识的特殊方法,诸如否认、投射、反作用造作等等。然而,压抑不能扼杀那些被压抑的东西。这些被压抑的特性,仍然作为思想、行动的主动决定因素继续存在。

主动地压抑和被动地压抑,看来开始于一生的早期,多半都是作为对于父母和文化不认可的一种反应。

然而,有一些临床事实证明,在年幼儿童身上,或在青少年身上,压抑也可能由心灵内、文化外的原因引起,即出自某种恐惧,如怕被他自身的冲动湮没,怕自己完全崩溃、“瓦解”、破裂,等等。这一点在理论上是可能的,即儿童可以自发形成对他自身冲动的畏惧态度和不承认态度,并且以后可能为保卫他自己而以各种方式反对这些冲动。如果这是确实的,那么,社会的要求就不是唯一的压制力量。可能也有心灵内的压抑和控制力量,这些我们可以称之为“固有的、对立的精力投入”。

我们最好是把无意识的驱力和需要同认知的无意识方式区别开,因为认知通常更容易引起意识,并从而导致更改。初始过程的认知(弗洛伊德),或原始思维(荣格),通过创造性的艺术教育、舞蹈教育或其他非语言的教育方法大都可以重新恢复。

7.虽然这种内部天性是“软弱的”,可是在美国的普通人身上,它们却很少消失或消亡(然而,这样的消失或消亡在一生的早期是可能的)。尽管它们是被否定被压抑的,但是依然无意识地潜伏着。如智力的声音(这是内部天性的因素),它轻声地讲话,但总是被听到,尽管是以被歪曲了的形式,即它有它自己的动力学力量,总是迫切要求公开的、不受抑制的显现。在压制和压抑它时必须运用努力,由此可能引起疲劳。这种力量是“健康意志”的、成长动力的、自我实现压力的、以及追求同一性的一个主要方面。正是它,使得心理治疗、教育和自我改进,在原则上成为可能。

8.然而,这个内部核心或自我,只有一部分通过(客体和主体)发现、揭露和承认其事先就在“这儿”,而成长进入成年。在一定程度上,这也是个人自己的创造。对于个体来说,一生是一个继续不断的选择系列,其中,选择的主要决定因素是已经形成的个人存在(包括他自己的目标、他的英勇或畏惧、他的责任感、他的自我力量或“意志力”等)。我们不能再认为人是“完全被决定的”,在这个短语里包含“仅仅由外在于人的力量决定”的意思。个人,在他是一个真正的人的范围内,是他自己的主要决定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的投射”,并且自己创造自己。

9.如果这个人的本质内核(内部天性)受到阻挠、被否定或是受到压抑,那么就会引起疾病,有时以明显的形式,有时以微妙和曲折的形式,有时是马上发生,有时是延迟发生。这些心理疾病比美国精神病学联合会所列出的要多得多。例如,性格的混乱和失调,现在被看成比传统神经病甚至更精神病,它对于世界命运有大得多的重要性。从这个新观点看,新类型的病是最危险的。例如,削弱了的人或发育受阻的人,即丧失了规定人类的或个人的那些特性的人,个人的潜力发展不充分,无价值等等。

这就是说,人格的一般性疾病被看成是成长或自我实现或完美人性的不足。而且疾病的主要根源(虽然不是唯一的根源),看作是受挫(即基本需要的受挫,存在价值的受挫,特异潜力的受挫,自我表达的受挫以及人以他自己的风格和步度成长的倾向的受挫),特别是在一生中最初几年的受挫。也就是说,基本需要的受挫,并不是疾病或人性削弱的唯一根源。

10.据我们所知,这个内部天性的原初肯定并不“恶”,相反,在我们的文化教养中,我们成人把它叫做“善”,在其他文化教养中称它是中性的。表达这个内部天性最精确的方式是这样的说法,即它“先于善和恶”。

这些结论已经由揭露和揭示人性真象的所有科学技术——心理治疗、客观的科学、主观的科学、教育和艺术证实了。例如,在长期揭露治疗的过程中,减轻了怨恨、畏惧和贪婪,增进了热爱、勇气、创造性、仁慈和利他主义,这就使我们得出结论:后者比前者是“更深的”、更天然的、更本质的人性。就是说,我们叫做“恶”的那些行为,通过揭示治疗减轻了或者消除了,而我们叫做“善”的那些行为,通过揭示研究得到促进和加强了。

11.我们必须把弗洛伊德的超我与良知和固有的内疚区别开来。前者在原则上是把别人,即父亲、母亲、教师等的赞许和非难拿到自我中来,而不是来自这个人自身。这时的内疚(良知)是由于对他人非难的再认识。

而固有的内疚则是一个人背离自己的内部天性或自我,脱离自我实现道路的结果,并且证明了自我非难在本质上是合理的。因此,固有的内疚不是文化相对的,象弗洛伊德的内疚那样。固有的内疚是“确实的”、“应得的”、“正确的和适当的”或“恰当的”内疚,因为它是同这个人内部现实深处的某种东西不一致,而不是同他偶然的、任意的、纯粹相对的心胸狭隘不一致。就这方面说,看来固有的内疚,在应得的时候,对于个人发展是有益的,甚至是必要的。它不是应当不惜任何代价去逃避症状,而是一种有助于真实自我和潜在性现实化成长的内部指引。

12.“恶的”行为通常归诸无端的敌意、残酷和破坏性,“卑鄙的”浸犯。对此,我们没有充分的了解。敌意的性质如果达到类似本能的程度,那么人类将会有一种前途。如果敌意只是一种反应(对坏待遇的反应),那么,人类就有完全不同的未来。我的看法是,迄今为止,证据的份量表明,不分青红皂白的破坏性敌意是反应性的,因为揭露治疗削弱了它,并把它的特性变成“健康的”自我肯定、坚强、有选择的敌意、自我防卫、正当义愤等等。在任何情况下,在自我实现的人身上,全都发现了敢作敢为和愤怒的能力,当外部情境“要求”这种能力时,他们就能够让它自然地表现出来。

通常被看作是对于善良、真理、美好、健康、智慧的憎恨、敌意、嫉妒(“逆价值”)的,大多(尽管不是全部)是由丧失自尊的威胁决定的,正如说谎的人被诚实的人、丑陋的女孩被美丽的女孩、懦夫被英雄所敌视那样。每一个优越的人都使我们面对我们自己的短处。

然而,比这还要更深刻的是命运的合理与公正的终极存在问题。有病的人可能嫉妒健康的人,虽然他比健康的人没有更多的功过。

似乎大多数心理学家都认为,邪恶行为是反应性的而不是本能性的。这种看法包含有这样的意思,虽然“恶的”行为是非常深地置根于人性之中,而且是从来不可能被完全消除的,但是,当人格成熟和社会改善时,仍然可以期望缩小恶。

13.许多人仍然认为,“无意识”、复归和初始过程的认知,必然是不健康的、危险的或恶的。心理治疗的经验慢慢地使我看到了其他方面。我们的深处也可能是好的、美妙的或称心如意的。而且这一点,从调查研究热爱、创造性、娱乐、幽默、艺术等根源的普遍发现中,已变得清晰了。它们的根基深深地扎在内部的、深刻的自我中,即扎根在无意识之中。为了重新获得它们,以及能够享有并运用它们,我们必须能“复归”于内部的深刻的自我之中。

14.除非人的这个本质核心从根本上受到别人和他自己的承认、热爱和尊重,不然就不可能有心理的健康(但反过来说,人的这个本质核心得到尊重就会出现心里健康也不一定对,因为其他前提条件也必须得到满足)。

年龄上未成熟的心理健康,叫做健康的成长。成年人的心理健康有各种各样的称呼,如自我完成、情绪成熟、个体化、生产性、自我实现、真实性、完美人性等等。

健康成长在概念上是从属的,因为现在通常把它定义为“指向自我实现的成长”等等。一些心理学家,径直以一个贯串人的发展目标、目的或倾向的概念为依据,认为所有尚未完成的成长现象,只是沿着通向自我实现的一些步子。

自我实现的定义是各式各样的,但一致同意的坚实核心还是能看到的。所有的定义都承认或者都含有:(1)承认并表述了内部核心或自我的实现,即那些天赋能力、潜能、“完善的机能”、人类和个人实质有效性的现实化,(2)它们全都意味着极少出现不健康、神经病、精神病、人类和个人基本能力的缩减或丧失。

15.由于这一切理由,在这个时代,最好是引出并促进这个内部天性,或者起码是承认它,而不是压制和压抑它。纯粹的自发性,由自我自由的、不受约束的、不受控制的、信任他人的、非预谋的表现所组成,即由受意识干扰最少的心理力量所组成。控制、意志、谨慎、自我批评、测度、深思熟虑是自发表现之上的制动器,这个制动器是由精神世界之外的社会和自然界的规律强制造成的,其次是由心灵自身的畏惧强制造成的。在极为概括的程度上来说,那个来自心灵的畏惧对心灵的控制,大量的是神经病的或精神病的,在本质上或理论上是不必要的(健康的心灵是不可怕或不可憎的,因此,没有必要对它存戒心,象几千年来一直存在的情况那样。当然,不健康的心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种控制往往能被心理的健康、深刻的心理治疗、或比较深刻的自我认识和自我认可所削弱。然而,也有一种对心灵的控制不是出于畏惧,而是由于有必要保持心灵的整合的、有结构的和统一的状态(固有的对抗的精力投入)。并且还有一些很可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控制,这种控制在实现能力和探索更高的表达方式的时候是必要的。例如,艺术家、知识分子和运动员,通过艰苦劳动获得技巧。但是,当这些控制变成自我的时候,就最后被超越而变成自发的方面。我建议把这种合意的和必要的控制,称为“阿波罗式的控制”,因为它们并不使人对满足的合乎需要的性质产生疑问,反而是要通过对满足的组织、美化、定步速、设计和加味来增进愉快,例如,在性、吃、喝等活动中的情况那样。这种控制与那种压抑和压制的控制形成鲜明对照。

那么,自发性和控制的变化之间的平衡,与心灵的健康状态和环境的健康状态之间的平衡是一致的。长久的纯粹自发性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按照它自己的、非心灵的规律运行的世界上。在梦、幻想、爱、想象、性行为中,在创造性、艺术工作、智力使用和自由联想等等的第一阶段中,纯粹自发性是可能的。但纯粹控制也不是永远可能的,因为那样心灵就消失了。因此,教育必须对准两个目标,控制的培养与自发性和表现性的培养。在我们的文化中,在历史的这个时期,有必要调正天平支持自发性,有必要调整我们的能力,成为表现的、被动的、非意志的、信赖意志和控制以外的过程,不预先考虑,有创造力的,等等。但是,必须认清这一点,一直有并仍然将有另一些文化和地域,在那里,天平是或者将是偏向另一边的。

16.现在认为,在健康儿童的正常发展中,如果给予他真正自由的选择,那么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会选择对于他的成长有益的事。他这样做,是由于这样体验和感觉良好,能提供愉快或快乐。在这里包含这样的意思,即他比任何别的人都更好的“了解”什么事情对他是有益的。一个宽容的社会制度,并不意味着成人能径直地满足他的需要,而是使他有可能满足他的需要,有可能做出他自己的选绎,即不打扰他。为了有利于儿童健康成长,充分地信任他们和充分地信赖成长的自然过程是必要的,即干扰不要太多,不迫使他们成长或强迫他们进入预定的设计,不是以专利的方式,而是以道家的方式让他们自然成长和帮助他们成长。

17.与“承认”自我、命运、个人召唤并列的是这样的结论,即公众抵达健康和自我实现的主要途径是经过基本需要的满足,而不是经过基本需要的受挫。这个结论与认为压制的社会制度、怀疑、控制、管辖是必要的,以及认为在人的深处有基本的、本能的邪恶形成鲜明对比。禁欲主义、自我克制、有意抵制机体的需要,至少在西方,往往会造成一种削弱的、发育不全的或残缺的有机体,而且就是在东方,达到自我实现的人,也只是为数极少的、特别坚强的个体。

这个主张也经常被错误的理解,把基本需要的满足经常理解为意味着物、东西、财产、金钱、衣服、汽车等等。但是,这些东西本身并不能满足那些在身体需要满足以后出现的基本需要,这些需要是:(1)保护、安全、安全感,(2)相属关系,如在一个家庭、一个团体、一个集团、一个班组之中的友谊、感情和爱,(3)敬重、赞许、尊严、自尊,(4)适合于一个人天赋和智能的最完美发展的、自我实现的自由。这些基本需要似乎是相当简单的,而且无论在世界的什么地方都已有少数人表现出能够看出它们的意义。由于最低下和最紧迫的需要是物质的,例如食物、庇护所、衣服等等,所以他们就倾向于把这一点普遍化为主要是实利主义的心理动机,而忘记了还有更高级的、非物质的那些需要,也是“基本的”需要。

18但是我们也知道,完全没有挫折、痛苦或危险也是危险的。一个人必须获得挫折耐受力才能成为坚强的人,必须学会把物质现实理解为对于人的愿望在本质上是中立的,必须懂得热爱他人象热爱自己一样、享受他人需要满足的乐趣象享受自己需要得到满足一样(不是只把别人当作手段)。有安全、爱和尊重需要的满足作基础的儿童,可以从适度的挫折中得到好处,并且由此变得更加坚强。如果要求他们的负担超过他们所能忍受的程度,如果过重的负担压倒了他们,那么,我们就把这叫做创伤性的,并且认为它们是危险的而不是有益的。

通过物质世界、动物和其他人对我们的顽强阻挠,我们才能了解它们或他们的本性,从而也就学会了区分希望和现实(哪些事物有希望成为现实,哪些事物以完全无视我们希望的方式在继续进行),因此才有可能在世界上生活,并在必要时去适应生活。

通过克服困难,通过尽我们自己最大的努力,通过迎接挑战和苦难,甚至通过失败,我们也了解了我们自己的实力和局限,并扩展了它们。在伟大的斗争中可以有巨大的享受,这个享受能够取代畏惧。此外,这也是抵达健康的自重的最好途径,自重不仅建立在别人的赞许上,而且也建立在实际的成就和成功,以及随之而来的现实主义的自信上。

溺爱的含意是,儿童需要的满足是靠父母代替他取得的,而没有他自己的努力。溺爱倾向于把儿童婴儿化,阻碍他自己的力量、意志、自我坚持的发展。在溺爱的一种形式中,可以教会儿童利用别人而不是尊重别人。在溺爱的另一种形式中,包含着对儿童自己的力量和选择缺乏信任和尊重,这在本质上是恩赐和蔑视,而这可能促使儿童形成自卑的感觉。

19.为了使成长和自我实现成为可能有必要认识到,智能、器官和器官系统极力要活动、表现自己和得到使用与锻练,也必须认识到,这样的使用是令人满意的,而不用则是令人不愉快的。强壮的人喜欢运用他们的肌肉,而且确实也运用了它们,以便“感觉良好”并得到自我和谐的、成功的和无拘束活功的感觉(自发性),这些是健康成长和心理健康的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对于智力、对于子宫、眼睛、爱的能力来说,也同样如此。能力一直在呼喊,而且只有它们被很好地运用时,才会停止呼喊。这就是说,智能也是需要。使用我们的智能,这不仅是乐趣,而且对成长来说也是必要的。不使用的技能、智能和器官,可能成为疾病的中心,不然就衰退或消失,从而削弱着这个人。

20.心理学家是从这样的假设出发的:就他的目的看有两种世界、两类现实:自然的世界和心灵的世界,顽强的事实世界和意愿、希望、畏惧和情绪的世界,那个按照非心灵法则运行的世界和那个按照心灵规则运行的世界。除极端的情况以外,这种区分不是很清楚的,毫无疑问,幻想、梦和自由联想是合乎法则的,然而这完全不同于合乎逻辑的法则,也完全不同于合乎人类消亡之后仍将继续存在的那个世界的法则。这个假设并不否定两种世界是有联系的,甚至也不否定二者是可以融合在一起的。

我可以说,多数或绝大多数心理学家是以这个假设作为行动的依据,即使他们完全乐意承认这是一个不能解决的哲学问题。任何治疗学家必须这样设想,要不就放弃他的活动。这是心理学家回避哲学困难和活动的典型,“仿佛”某种假设就是确实的了,即使它还未能得到证实。例如,“责任心”、“意志力”等的通用假设就是这样。建康的问题之一就是要有同时生活在这两个世界之中的能力。

21.不成熟可以从动机的观点,即作为按照缺失需要的层次来满足缺失需要的过程来同成熟进行对比。成熟或自我实现,从这个观点来看,意味着超越了缺失需要。于是,这种成熟状态就可以描述为超动机的或非动机的(如果缺失被看作是唯一动机的话)。也可以把成熟描述为自我实现的、存在的、表现的而不是获得的。这种存在的而不是力求的状态,被认为是自我的性质、成为“真纯的”、成为一个人、成为完美人性的同义语。成长的过程就是一个人的形成过程,与一个人的存在是有差别的。

22.不成熟也能以认知能力的方式(而且也能以情感能力的方式)与成熟区分开来。不成熟认知和成熟认知,已由维纳和皮亚杰极好地描述过了。现在我们可以在缺失认知和存在认知之间增加另一区别。缺失认知可以定义为是从基本需要或缺失需要、以及它们的满足和受挫观点组织起来的那种认知。就是说,缺失认知可以叫做利己认知,在这种认知中,世界被编进我们自己需要的满足组和受挫组,世界的其他特点被忽视或被掩盖了。对象的认知,按着对象自身的真象和它自身的存在,不涉及它满足需要或挫折需要的性质,即基本上没有涉及对象对于观察者的价值,或它在他身上的作用,这样的对象认知,可以叫做存在认知(或超越自我的、或非利己的、或客观的认知)。和成熟并行的事物并不意味着是完善的(儿童也能以忘我的方式进行认知),但是,一般来说,随着日益增长的个性或个人同一性的稳固(或一个人自己内部本性的认可),存在认知变得更容易和更经常了,这多半是确实的(即使缺失认知对于一切人、包括成熟的人来说,是生活在世界上所必需的主要工具,上述这点也是确实的。)

在觉察对象真实的、内在的或固有的完整性质(没有被抽象作用分离)的意义上说,知觉达到无欲望和无畏惧的程度,它也就达到了更真实的程度。因此,客观的目标和任何现实的真实的描述都受到心理健康的促进。神经病、精神病和成长的受阻,从这个观点来看,全都同样是搅乱了知觉、学习、记忆、注意和思维的认知上的毛病。

23.认知这个方面的一个副产品,是更好地了解高级和低级的爱。缺失的爱,可以在缺失认知和存在认知、缺失动机和存在动机大致相同的基础上,同存在的爱区别开来。同别人没有完美良好关系的人,尤其是儿童,就可能是没有存在的爱。存在爱和它蕴含的道家信任态度一起,对于教育是特别需要的。对于我们同自然界的关系来说,这也是真实的,即我们可能按照自然界的实际情况对待它,我们也可以以这样的态度看待自然界,好象它的存在只是为了我们的目的。

必须指出,内心世界和人际关系有显著区别。迄今为止,我们大量论述的是自我,而没有涉及人们之间以及或大或小的团体内部的关系。我论述过的那个一般人类的归属性需要,包括对于社会生活、相互依赖、亲属、伙伴关系和兄弟情谊的需要。从辛那侬、依萨伦型教育、嗜酒者互戒协会、训练组和交朋友小组,以及许多更小的经由兄弟情谊的自助组中,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认识到,在最基本的方面,我们是社会的动物。当然,最终,坚强的人在必要的时候能够超越团体。然而,必须认清,这种力量也是依靠他的团体才在他身上发展起来的。

24.虽然在原则上自我实现是容易的,然而实际上它却极少发生(根据我的标准来看,肯定少于成人总数的1%)。对于这一点,在各种水平的论述中提出了许许多多的理由,包括我们熟知的一切精神病理学的因子在内。我们已经提到过一个主要的文化上的原因,即确信人的内部本性是邪恶的或危险的,认为它是一个难于达到成熟自我的生物学上的决定因素,也就是确信人类不再具有能明确告诉他们做什么,以及何时、何地和怎样行动那样的强烈本能。

在以下两种看法之间,有一种微妙的但极其重要的区别:一种看法认为,精神病是对于自我实现成长阻碍、回避或畏惧;另一种是按照医学方式看精神病,认为它近似于肿瘤、毒物或细菌从外部的侵袭。人的削弱(人的潜能和智能的丧失),对于我们的理论目标来说,是比“疾病”更为有效的概念。

25.成长不仅有报偿和愉快,而且也有并经常会有许多内在痛苦。每前进一步,都是踏进陌生的而且可能是危险的一步。成长也意味着放弃某种熟悉的、良好的和令人满意的东西。它经常意味着分崩离析,甚至有点轮回之前死亡的意思,带来的后果是怀旧、畏惧、孤独和哀痛。成长也经常意味着放弃比较单纯、容易和不太费力的生活,代之以更需要的、更负责的但更困难的生活。前进的成长是不顾这些损失的,因此它需要个人的勇气、意志、抉择和力量,也需要来自环境的保护、同意和鼓励,特别对儿童来说是如此。

26.因此,有必要把成长或缺乏成长看作促进成长和阻碍成长(倒退、畏俱、成长的痛苦、无知等)两种力量之间的辩证组合。成长有不利和有利两个方面。不成长不仅有不利,而且也有有利的方面。未来在前面牵引,但是过去也同样在后面拖拉。不仅有勇气,而且也有畏惧。完全理想的健康成长的道路,在原则上是增加有利于向前成长的一切条件,和增加不利于不成长的一切条件,以及缩减不利于向前成长的一切条件,和缩减有利于不成长的一切条件。

体内平衡的倾向,“需要还原的”倾向,以及弗洛伊德的防御机制,都不是成长倾向,而通常是有机体的防御的、减少痛苦的姿态。但是,这些倾向是十分必要的,而且永远不是病理学的。这些倾向通常比成长倾向占有优势。

27.所有这一切暗含着一个自然主义的价值体系,它们是依据经验描述人类和个体最深刻倾向的副产品。通过科学或自我观察研究人,可以发现他正在驶向什么地方,他生活的目的是什么,对他来说什么是好的和什么是坏的,以及什么会使他觉得善良和什么将使他感到内疚,为什么选择善行对他来说通常是困难的,以及邪恶的诱惑又是什么等等。(注意,“应该”这个词没有使用的必要。同样,关于人的知识对人来说只是相对的,并没有“绝对”意义。)

28.神经病并不是内部核心的一部分,而是对内部核心的一种防御、一种逃避,也是内部核心被歪曲的表现(在畏惧的掩盖下)。神经病通常是以隐蔽、伪装或自我挫折方式寻求基本需要满足的努力为一方,和对这些需要、满足及有动机行为的畏惧为另一方之间的折衷产物。神经病的需要、情绪、态度、行动的表现,完全不是内部核心和真实自我的表现。如果施虐者、剥削者或性反常者说,“为什么我不该表现我自己呢?”(例如杀人),或者说,“为什么我不应该实现我自己呢?”对他的回答就是,这样的表现是否定、而不是表现似本能的倾向(或内部核心)。

每一种神经病化的需要、情绪或行动,对这个人来说都是智能的丧失。他不用鬼鬼祟祟的或不符合规范的方式,就不能做或不敢做某事。另外,通常他已经丧失了他的主观幸福,他的意志,他的自我控制感,他的愉快能力,他的自我尊重,等等。作为人,他已经被削弱了。

29.我们正逐渐认识到,没有价值体系的状态是精神病致病的原因。人为了生活和理解,需要价值结构、人生哲学、宗教或宗教代替物,与需要阳光、钙或爱在意义上大致类似。这些我叫做“理解的认知需要”。那些由于没有价值而引起的价值病,可以分别地称为缺乐症、无目的症(颓废)、冷漠、不道德、绝望、玩世不恭等,这些价值病也可能变成肉体上的疾病。我们在历史上正处在价值的间歇期中,所有由外部提供的价值体系已证明是失灵了(政治的,经济的、宗教的等),例如,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为它而死的。所需要的但没有得到的东西,他就会坚待不懈地寻求它,而且他已经变成一个危险人物,随时会扑向任何期望得到的东西,不论好的或坏的。对这种疾病的疗法是显然的。我们需要一种有效的、有益的人类价值体系,这种体系是我们可以信仰的,并能够为它而献身(愿意为它去死),这是由于它是真理,而不是因为我们被告之对它要“信仰和有诚意”。这样一种以经验为基础的世界观,现在看来已有现实的可能性,至少在理论上是如此。

儿童和青少年中的许多障碍,可以理解为成人价值观念不确定的结果。作为一种后果,美国的许多年轻人不是靠成人的价值观念生活,而是靠青少年的价值观念生活。这种价值观念当然是不成熟的、蒙味的,而且大量是被青少年混乱的需要决定的。这些青少年价值的一个极好投射(具体化)是牛仔、“西部”电影迷,或青少年犯罪团伙。

30.在自我实现的水平上,许多二歧式解体了,对立面被看成是统一体,而且全部的二歧思维方式被公认为是不成熟的。自我实现的人,有很强的倾向要把自我和非自我融合为更高的、超指标的统一体。工作倾向于同游戏一样,职业和业余爱好成了同样的事物。当任务是偷快的,而愉快又是任务完成的时候,那么它们就不再是分离和对立的。最高级的成熟显示出包含着孩子般的品质,而且我们发现,健康儿童又具备一些成熟的、自我实现的品质。内部和外部、自我和所有其他事物之间的分离,变得模糊和非常不明显了,而且在人格发展的最高水平上,它们被看成是能够相互渗透的。现在看来,二歧式是人格发展和心理活动较低水平的特点,它既是精神病态的原因,又是精神病态的结果。   

31.在自我实现者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是,他们倾向于综合弗洛伊德的二分法和三分法,即意识的,前意识的和无意识的(也就是伊特、自我和超我)。弗洛伊德式的“本能”和防御机制不那么尖锐地彼此对立了。冲动更多地被表现出来,而较少受到控制,而控制又不那么刻板、固定不变、引起焦虑了。超我变得较少苛刻和惩罚,而且较少同自我对立。初级和二级认知过程成为同等有效和宝贵的(取代了诬蔑初级过程为病态的观点)。的确,在达到“高峰体验”的时候,它们之间的壁垒倾向于一起倒塌。

这与早期弗洛伊德的主张形成鲜明的对照。在弗洛伊德的早期主张中,这些形形色色的力量明显地二岐化:(1)彼此排斥的,(2)有对抗性利害关系的,即作为对抗性力量而不是作为互补或合作的力量,(3)一个比另一个好。

另外,我们在这点上(有时)包含有一种健康的无意识和合乎需要的回归的意思。而且我们也包含有综合理性和非理性的意思,我们推断,非理性在其恰当的位置上,也可以被认为是健康的、合乎需要的,甚至是必需的。

32.在另一方面,健康人是更加整合的。在他们那里,意动、认知、情感和运动彼此较少分离、更多的是互相协作,即为了同一目的没有冲突地协同工作。理性思维的精细推论,善于得出与盲目欲望相同的那样的结论,人想要的和喜爱的那些东西,恰好是有益于他的那些东西。他的自发反应好象是事先经过慎重考虑似的,显得那么恰到好处、高效率、正确。他的感觉和运动反应,是那么彼此密切关联。他的感觉通道更是相互联结(观相术的知觉)。此外,我们都了解古老的唯理论的困难和危险,在这里,能力被象为二歧式的森严等级。在分离的顶端有理性,而不是在整合中的理性。

33.朝着健康的意识和健康的非理性概念这个发展,加深了我们关于纯抽象思维、言语思维、分析思维的局限性的认识。假如我们希望完善地描绘世界,那么为前语言的、不能言喻的、含有隐喻的、初级的过程,具体的经验,直觉的和审美的认知形式,安排适当的位置是必要的。甚至在科学上这也是真理,现在我们知道:(1)创造性在非理性中有它的根基,(2)对于描述现实总体来说,语言是不够的,而且必定永远是不充分的,(3)任何抽象的概念都会舍弃更多的现实,(4)我们称之为“知识”的东西(它通常是高度抽象的、言语的和严格确定的),经常使我们看不到没有被抽象包含的那一部分现实,这就是说,知识使我们更能看到某些东西,但是又使我们更少看到其他东西。抽象的知识,象它的有益那样,也有它的危险。

变得只有抽象、言语和书本气的科学和教育,没有为原始的、具体的、艺术的经验,尤其是没有为自我内部主观的东西安排充分恰当的位置。例如,机体心理学家们肯定会同意,在理解和创作艺术中,在舞蹈中,在(希腊式)运动和现象学的观察中,更富有创造性的教育是符合需要的。

抽象、分析思维的顶点,是尽最大可能的简化,即方案、略图、蓝图、纲要、草图以及某种形式的抽象画法。我们对世界的丰富性则可能作为罚金失掉了,除非我们学会了尊重存在的认识、带有爱和关心的知觉、自由飘浮的注意,学会了尊重所有那些使经验丰富而不是使它枯竭的东西,世界的丰富性才不致失掉。“科学”不应当扩展到包括两类认识的主张是没有根据的。

34.健康人汲取无意识和前意识的能力,运用和尊重初级过程而不害怕它们的能力,承认冲动而不总是控制它们的能力,能够毫无畏惧的自愿复归的能力,这些都是培养创造性的主要条件之一。从而,我们就能够理解心理健康同创造性的某种普遍形式联系得如此紧密的原因(除了特殊的天赋以外),以致使某些作者几乎把它们看作是同义语。

健康与理性和非理性力量(意识与无意识、初级过程与二级过程)的整合这两者之间的联结,也使我们理解到,为什么心理健康的人更有享乐、热爱、笑、逗乐、幽默和遐想的能力。而且一般地说,在普通情况下,他们容许、尊重和享受情绪体验,而在特殊情况下,他们也容许、尊重和享受高峰体验。而上述这一切,使得我们对于学习,特别是对于那种万能式的学习是否有助于儿童向健康前进,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35.美的理解和创造以及美的高峰体验,被看作是人类生活以及心理学和教育的一个中心部分,而不是边缘部分。这是确实的,因为有几个理由:(1)所有高峰体验,都是个人内部的分裂、人与人之间的分裂、世界内部的分裂以及人与世界之间分裂的整合化。既然健康的一个方面是整合,那么高峰体验也就是向健康的前进,也就是健康本身,即瞬间的健康。(2)这些体验是对生活的确认,它们使生活富有价值。(3)高峰体验自身便是有价值的,等等。

36.自我实现并不意味着超越人类的所有问题。冲突、优虑、挫折、悲痛、创伤和内疚,在健康人身上全都能够找到。一般地说,日益增进成熟的运动,是从神经病的假问题到真实的、不可避免的、实在的问题的运动,这些问题是生活在特定社会中的人的本性中所固有的,既使是最好的生活,问题也不可避免。尽管他并不是神经病患者,但他也可能被现实的、合乎需要的、必然的内疚而不是神经病的内疚(这种内疚不是合乎需要的和必然的)所折磨,即被一种内在良心(不是弗洛伊德的超我)所折磨。即使他已经越过了形成问题,这里也仍然保留着存在问题。我们应当忧虑的时候而不忧虑,这可能是疾病的预兆。有时,自命不凡的人不得不受些惊吓才能恢复明智。   

37.自我实现不是全然一般性的。自我实现是经由女性或者男性完成的,这对一般人性来说是优先的。也就是说,一个人必须首先是健康地实现了女性的妇女,或健康地实现了男性的男子,然后一般人性的自我实现才是可能的。

也有一点证据证明,不同的体质类型,以稍微有点不同的方式实现他们自己(因为对现实化来说,他们有不同的内在自我)。

38.个性和完美人性健康成长的另一关键方面,是摆脱儿童使用的技巧,这种技巧是儿童在他的弱小条件下为了适应强大的、全知全能的、神一般的成人而使用的。他必须用坚强而独立的技巧,并且自己也成为父母,从而来取代这些儿童式的技巧。特别是抛弃独占父母的爱的愿望,要学会爱其他人。他必须学会满足自己的而不是父母的需要和希望,他也必须学会依靠自己而不是依靠父母来满足这些需要,他们必须放弃出于畏惧和为了获得父母的爱而形成的伪善,必须出于他自己的意愿去做好事。他必须发现他自己的良心,并且放弃作为唯一道德指南而被他内化了的父母的良心。他们必须成为负责的而不是依赖的,必须有享受这种责任的能力。所有这些依靠软弱适应强大的技巧,对于儿童来说都是必需的,但在成人身上则是不成熟的和发育不全的。他必须用勇气取代畏俱。

39.根据这个观点,社会或文化可能是促进成长的,也可能是抑制成长的。成长和人性的根源从本质上看是在人体之内,而不是由社会创造和发明的,社会只能帮助或者防碍人性的发展,正如园丁能够帮助或者防碍蔷薇生长一样,但是他不能强使它变成一棵橡树。纵然我们知道,文化对于人性自身,例如语言、抽象思维、爱的能力的实现,是绝对必要的条件,这仍然是真理,然而这些根源,是作为潜在性、在人的种质中先于文化而存在的。   

这就造成了超越和包括文化相对论的比较社会学在理论上的合理性。“较好的”文化能满足所有基本人类需要并容许自我实现。“较贫乏的”文化做不到这一点。这对于教育同样是真理。促进自我实现成长的教育,是“好的”教育。

我们谈论“好的”或“坏的”文化,并把它们理解为手段而不是目的的时候,“顺应”的概念就成了问题。我们必然要问“什么类型的文化或亚文化能‘妥善地调节人’去恰当的适应呢?”很清楚,顺应与心理健康不是必然的同义语。

40.自我实现(在自主意义上)的完成,使超越自我、超越自我意识和自私更有可能了。这似乎是矛盾的,其实不然。它使人更容易成为人类的一员,即他把自己作为一个部分并入比自己更大的整体之中。最完美的人化状态是充分的自主,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反过来也是一样,即一个人只有经过成功的人化经验(儿童似的相依性、热爱、关怀别人等),才能获得自主。谈论人化的水平(越来越成熟)是必要的,也有必要区别“低级人化”(畏惧、弱点和倒退)和“高级人化”(英勇、完美、自信、自主),“低的涅槃”和“高的涅槃”,趋向没落的统一和趋向上升的统一。

41.混淆内部现实和外部现实,或者任何一个现实与体验有了阻塞,都是严重病态。健康人能够把它们二者都综合在他的生活之中,因而没有抛弃任何一个现实,并能够主动前进和后退。教育应当帮助这种人同时生活在上述两个世界中。

42.上述主张导致心理学中对行动的作用的不同理解。有目的、有动机的竞争和奋斗,有目的的行动,是心灵世界和非心灵世界必须交往的一个方面或副产物。

1)缺失需要的满足,来自人以外的世界而不是来自人之内的世界。因此,适应外部世界是非做不可的。例如,考察现实、认识外部世界的性质,学会区别外部世界和内部世界,了解人和社会的性质,学会延迟满足,学会把将成为危险的东西掩盖起来,认识这个世界哪些部分是令人满意的,以及哪些部分对于需要的满足是危险的和无用的,学会受赞许的和被允许的获得满足的文明道路和满足的技巧。

2)世界本身是有趣的、美丽的和有魅力的。探索它、操纵它、同它竞赛、仔细考虑它、欣赏它,全都是被激发起来的各种各样的行动(认识的、运动的和审美的)。

43.从弗洛伊德那里我们认识到,过去在现在的人身上仍然存在着。现在我们应当从成长理论和自我实现理论中,认识到未来也以理想、希望、任务、课题、计划、目标、未实现的潜力、使命、命运等形式,在现在的人身上存在着。对于人来说,一个没有未来存在的状态,是一种凝固的、绝望的、空虚的状态,对他来说,时间很可能是无限“充足的”,当大多数活动的组织者——努力失败时,会使人陷于无结构和非整合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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