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当前行为科学假设的一些想法(选)(1968)

 

(美)罗杰斯 著  张军 选编

 

 

作为一个基本问题的行为科学

毋庸置疑,心理学和其他行为科学方兴未艾。公众对于它们的认可和称赞也有了极大的提高。行为科学现在已经是当代世界的希望之一了。

与此同时,行为科学也成了当代世界的恶魔之一。斯金纳的《沃尔登第二》中,对行为科学应用于社会后的发展趋势最真实、最直白的描述已经或正在引起大量令人担心的关注。通过在行为科学中获得的知识来对人进行控制的可能使得许多人越来越感兴趣,同时,这种可能性也被看做是现实的危险。日趋明显的心理学,与物理学一样,可以被用来促进或破坏我们的生活。

因为行为科学是恩泽社会的;因为我们正形成一个受人尊敬的科学领域;因为我们是对自身文化的可怕威胁;因为我们是一群快速发展的学科,也许这正是思考我们的根基的时候。也许现在正是时候从根本上以最新的方式来考察那些假设,它们是我们的整个工作及其与生活的联系的基础。或许我们可以通过问自己一些更深刻的问题来参与到不久我们和我们的社会都要面临的难题中:我们是如何认识的?什么才是“现实”?什么是科学家的特征?什么是科学?行为科学的特殊本质又是什么?

我心中的矛盾

我相信即使我们最抽象的哲学观点的基础都具有极大的个人性,所以我很愿意让你了解我所感受到的紧张——它使我转而去思考我刚提到的简单却又基础的问题。

首先,作为一个科学家,我喜欢科学的简明和精确。

我愿意提出假设并在客观现实中去验证它们。我不太喜欢在表述普遍真理时模糊不清并带有个人情感,即便是我尊重这些个人表述。当我觉察到自己很可能领悟到某些自然法则,领悟到只要与这些被发现法则相一致就有机会控制自然界的事件时,我如痴如醉。

我相信心理科学将朝着发现存在于人类行为和经验中的那些法则而前进——在人际关系、学习、认知、被意识否定的经验以及其他心理事件中的法则。作为一个心理学家,我一直在寻求一种恒定的关系和陈述,其中X总是发生在Y之前或与Y在某种极有可能的方式h存在相关。我确信如果这些确定的关系存在并被发现,我们就能对心理事件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我想要说的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对科学——人类历史中这种相对较新的发明的感受,正是通过科学我们才对物理和心理世界中的那些令人敬畏的规则有了部分了解。所以,我评价起了作为行为科学基础的概念。关注可观察行为,以操作性术语定义的所有变量,恰当的假设检验更加精巧的设计和统计方法的使用,所有这些对我都有意义。我不断尝试着以简洁的方式、恰当的控制、精巧的设计和统计方法来进行自己的研究,从而确保研究结果真实可信。我之所以提及所有这些个人态度是因为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科学家。

然而,我还是一个治疗师,一个生活在众多人际关系中的人。在此,我还发现了其他一些对我同样具有深刻意义的价值观。

我重视人的价值。在宇宙中存在的所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生命和非生命的形式中,我认为人类个体有着最令人兴奋的潜力、最大的发展可能性,以及最高的自我意识生活能力。我无法证明个人是最有价值的。我能说的只是我的经验使我将首要价值赋予了个体。

我很清楚会有其他观点:如有人会将首要价值赋予社会,其次才是人。但是只有个体才存在意识。只有个体才会对各种行为的建设性或破坏性后果有意识地进行最深层的检验。在我看来,整个人类历史逐渐在重视每一个个体的意义和价值。我不仅察觉到了这种趋势,并且还对此深表赞同。

所以,毫不为奇,我对于在我们的文化中看到的那种摧残个体人性、使个体丧失人性的过程持反对态度。我感到遗憾的是,行为科学似乎在促进并强化这一趋势。

我逐渐赋予个人的、主观的选择更高价值。心理治疗的经验使我更加坚定这一信念:如果个体很清楚其内在想法和个人的环境,那么他在开放的状态下所做出的选择就意义重大。这里,我想起了一个住院多年的精神病患者,当他低声说,“我不知道我将要做什么,但我会去做”的时候,这可能就很好地预示了他的病情会有所好转。简而言之,我深信个人自由、选择、目标或目的这类术语有着极其深远而重要的意义。

我试着说出我内心深处这些从未停息的对话,仅仅是为了说明作为一个人,我身处两个阵营:简洁而客观的科学家的世界,敏锐且主观的人的世界。在此,希望能给各位一些背景内容,以便更好地了解我针对最初所提出的朴素问题而给出的一些想法。

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近几年,在同事和学生的帮助下,我试图对这些问题做更深层次的思考和探索。首先,让我们来关注“我们是如何认识的?”这个问题,它很可能让我们想到一些使我们印象深刻的科学机制。一个人越是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就越是被迫意识到,通过最终分析,知识具有主观性:我体验;在体验中,我存在;在这种存在中,我得到某种意义的认识,我有一种“确信的感觉”。所有知识,包括所有科学知识,都是建立在这种微小的、个人的、主观的基础之上的一个巨大的倒立金字塔。

如果你认为这是对我们知识坚实性毫无保留的釜底抽薪,那么我要补充的是波兰尼等当代科学哲学家进一步强化了这一观点。即使是最严密的科学,即使它是最“客观的”,认识都只不过是一个极具风险、无法确定的、主观的跳跃,这样说毫不为过。如果装作并非如此,我们就不会有所贡献。反过来,我们会十分敬畏地看着人类建立在这不稳固的个人经验基础之上的科学、哲学和艺术的成就。这足以证明个人功能基本上是可信赖的。

要抛弃科学认识具有确定性这一传统观点似乎很难,也许我们应该承认我的陈述更强调科学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结果。我相信有大量证据证明在我们文化的许多方面,包括科学,我们都在朝着生活和生命所有方面的一种过程概念发展。即使是在启发性的高中科学教学中,我们也力图使学生认为科学是一种主观指导的过程。在我看来,我们的保障在于该过程中,而不是随时都可能相互矛盾的结果中。

对认识特征和真正科学家的最好陈述之一是一位舞蹈家而不是科学哲学家做出的。阿格尼丝·德·米尔在谈到知识的获得时说:

当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时,他就开始衰老了。生命这种形式毫不确定,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或怎样。在其他所有人面前的艺术家从未完全地知道。他进行猜测,也许会猜错。但一个人是从何得知谁是自己的朋友,又怎么知道谁是自己的结婚伴侣呢?一个人不能靠双手双膝摸索着走完一生,他会在黑暗里跳跃。正因为如此,创造技术就降为对自身的一种认知和协助。“我是谁?”艺术家问道,他用毕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有一个线索:那些感动他的东西才是他的。由于情绪的参与,使他愉悦的、令他开心的或是惊吓他的都成为他人格和过去的一部分;相反,那些无法感动他或与他无关的、无法给予他快乐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虚伪的。一个艺术家在他开始伪装的那一刻就开始犯错了。可有时去接受这一事实很难。他不得不去了解他实际上是谁,而不是他想要成为的人,更不会成为那种有利的或有利可图的人。

与真正的科学思维同步含义深刻。当科学家寻求哪些是自己对真理的认知、是真正属于他的、构成其主观跳跃的基础时,他就如同艺术家一样,信赖自己及其体验,或者用美妙的说法就是“成为自己的朋友”。斯金纳博士在主观描述自己成为一个科学家的历程时对此过程进行了最完美的阐述。他的故事中装点着这样的只言片语:“当然。这就是我过去一直寻找的东西”,“我能很容易地回忆起对……的兴奋”,“当然。我的工作以一个基本假设为基础”。这些语言片段表明了他对自身经验的一种本能信任,以及一个事实——那些经验在主观上感动了他并指导着他的科学方向。

什么是科学?

让我们从对个人认识过程的这些评价转到作为一个整体的更大的概念——科学。我们是如何追求真理的?我们是如何发现新的或一般知识的?科学家是什么样子?科学的本质是什么?我愿意说几点以供讨论。

如果我想成为一名科学家,似乎第一步就是让自己专往于我所感兴趣的特定领域的现象里。我越是全身心地专注于此,持续的时间越长,我对整个领域的热爱和珍视程度就越高,我就会对自己经验当中所有的微妙之处更加开放,也就更可能发现新的知识。这就意味着对于模棱两可和自相矛盾的一种容忍,对于要得到结论的一种坚待,对于好奇心的重视。就像一块海绵浸泡在经验之中,是用我的整个机体而不仅仅是有意识的头脑来理解它的全部复杂性。

模式感的出现

当沉没在现象之中时,某些东西就会“进入脑海”。我可能发现某种模式感,或节奏感,又或是关系出现了。当我读科学史时,这种主观模式感是某种有待完善的东西,不管用意识去思考时它显得多么荒谬。我需要认识到在自己的有意识思维里满是固定的结构,而这些结构可能会干扰我对一个隐含模式的感知。似乎知识的发现者都很信任自己认知的所有途径:潜意识、直觉和意识。

正是这种对模式的直觉式感知在真正的科学中最为重要。如果我能完全把已有的先前概念抛弃,并忘记“真理”一会儿,或者清空所有的指导结构,那么这种模式可能会更清晰地闪耀而过。在此,有一段绝妙的话可以表达我所描述的观点。“你所要做的就是让你思想中每一个想法都出去,让你的心灵澄净清新,如新生儿般无邪、又如未曝光的底片一样敏感,就这样去吸收周围一切印象,让那些都进入你的大脑。这就是孕育的空白,是滋养空白思维的肥沃状态。没有先前的概念,是发现的开始”。这些话当然可以出自一位科学家。实际上,这些话出自一位极有天赋的纪录片制造者弗朗西斯·弗莱厄蒂。

伟大的科学家如开普勒,爱因斯坦,还有其他人——已经学会信任这种直觉感。表面看起来这也许错了,然而从根本上来说却是对的。例如,我曾嘲笑过那些住在加勒比海的当地人,他们只在新月初升之际,即“月亮刚好”时,才会去栽种庄稼。我们都“知道”月亮不可能影响撤在地里的种子。当地人的行为依据的是一个荒谬的假设。然而,在当地人形成自己的格言后几个世纪的今天,令科学家们疑惑不解的是,他们发现在新月初升后一星期内全世界范围内的降雨量比月亮其他形状后一星期里的降雨量明显多很多。换句话说,在我们的高级认识思维中,月亮会影响种子这一假设是错的。但当地人用一生专注于庄稼生长而感知到的模式却是对的!这与我的信念完全一致,即人类机体在自由运作和无防备时,也许就是现有最好的科学工具,能在一个模式在意识中形成前很久就感知到它。

布罗诺斯基把这些模式和节律看做“隐蔽相似性”:也就是说,表面上似乎毫无联系的两个客体或事件之间的相似性。他说:

所有科学都是在寻求隐蔽相似性的统一性……科学家通过探索这种相似性来发现隐藏在自然表象下的规律,以及自然本身没有表现出的规律;如果能够说规律本来就在那儿,那它也并非仅仅我们看到的那样。它无法指出或用相机记录下来;规律必须去发现,在更深的意义上,规律需要被创造出来。如果只看表面那么它会是混乱无序的……通过在诗歌或是在法则中的发现,我们重构自然。

在我看来,当今行为科学中的一个最大错误就是由于我们的科学必须研究那些可观察的事物——测谎仪指针的运动,纸上的记号,发出的声音及肢体的运动——我们已经假定我们感知的模式必须与那些可观察事物有关。这是对能自由发挥功能的人类机体运作的约束,仅仅使其获得一种歪曲的认识。在我看来,当一个模式被感知到时,它必须是以其自己的方式被感知到,无论这些术语是内在的、不可言喻的、主观的、不可见的,或是外在的、可触摸到的、可见的。

如果我就那些食用了LSD(迷幻药的一种)个体的知觉和幻觉来形成一些模式感,那么用视觉和幻觉(观察者无法看到)能最好地描述我对该模式的最初认识,而不是以语言、眼泪、咆哮和痛苦的扭曲。我们无须害怕以模式的自然方式来认识它。然后,在检验假设时,我们可能会不得不把自己限制在可观察元素上,但这是另外一回事。

我关于模式的这一观点总结如下:我已经认识到所有科学都是建立在一种模糊感觉到的格式塔认识中:一个隐藏的现实——常常在逻辑思考之前,是直觉的,并涉及机体所有的能力。这种格式塔或模式使毫不相关的现象具有意义。对一个模式的理解越不受以往文化价值观和科学价值观的影响,就越可能准确。它越是建立在各种感觉途径上,基于潜意识直觉和认知洞察力之上,就越可能准确。我把关系的模式感知作为一切真正科学的核心。

一个成功模式的特征

既然我如此重视对模式的感知,我愿意指出哪些要素可以区分一个意义重大、成果卓著的模式和一个仅是幻觉或错误知觉的模式。我相信,模式越是建立在以下某些元素之上,就越可能证明在科学的意义上是成果丰富和多产的。

·敏锐、活跃的智力;

·长时间完全沉浸在相关现象的一个广泛领域内;

·由科学家对其研究做出的一种个人的约束性承诺——去发现;

·对现象及其内在关系的一种新鲜的、无防备的开放性态度。对研究领域持开放态度,尽可能地把以往知识和观念抛开,或仅拥有一点这种知识和概念;

·对获得知识的所有途径的开放性态度——包括此领域以往的研究,非科学家的洞察,以及同一领域的他人的体验——愿意接受任何一点可能有关的数据;

·信任建立在机体感觉之上的,比认知知觉更深刻的整体机体感知;

·承认模式的美或精致至少是模式多产性的一个线索;

·承认模式越揭露自然的一致性,就越可能成果丰硕。(显而易见,模式的美或精致以及对自然一致性的认识都可能是虚假的和误导性的。尽管如此,却又存在这样一个事实,即一切重大的科学发现确实具有既精致又对迄今尚未发现的单一性作了介绍的特征。)

或许此处引用波兰尼博士的话是再合适不过了。他说:

科学中客观真理的发现存在于博得我们尊敬、激起我们深思熟虑的敬佩的理性理解之中;在我们使用感觉体验作为线索时,这种发现超越了该经验,它在我们的感觉印象之上包括了一个现实的影像,该影像促使我们对现实有更深的了解——对科学过程的这种描述会被当做过时的柏拉图主义而不受重视:一个文明时代不值得去传播的神秘东西。然而我想坚持的正是这种容观性概念。

检验模式

尽管“对现实的影像”非常重要——这是对一种模式的感知——但它本身并不足以发现新的真理。假设必须接受检验。在此我要说,在我看来,操作主义是检验、确证、修改和驳斥一个假设的最令人满意的方式。我对科学家们所发展出的方法论深感敬重。

对此我无意展开讨论,因为我相信操作性的方法已经得到了相当好的理解。我仅仅想提出一个源自我自身经验的例子,而我敢肯定,任何科学家也都有过这一经验。我曾断言心理治疗师身上某些可描述的态度——如真诚、接受、一种敏锐的同感理解——是心理治疗中当事人或病人发生改变的充分必要条件。仅仅作为一个断言,它等同于断言月亮是绿奶酪做的。如果知道这种断言源于30年的心理治疗经验时,情况会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除非我给这些术语下操作性的定义,设计一个研究来检验它们,鼓励他人也设计这样的研究,除非对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变量进行控制,并发现结果支持假设,否则我们就仅仅是只停留在模式感知的领域中,而不是对它的证实。

然而,如果我们能清楚地认识到我们仅仅是根据一种机制来试图决定我们在自然中感觉到的模式中是否欺骗了自己,那么也许我们对科学方法论及其所有众多的、当代尖端方法会有一个更恰当的认识。

即使是在证实的领域里,也有个人因素。在与物理学家、同时也是思想历史学家、科学哲学家兰斯洛特·怀特最近的一次讨论中。我惊奇地发现对他而言,一种陈述的真正价值,甚至在科学中,都可能在最终的分析中仅由一个标准来评价。如果我的理解正确,该标准就是:对现象的认识程度如何,无防备程度如何,真正地对其经验的所有方面持开放态度的程度如何,是科学家感知到该模式并将其付诸检验的吗?谈话结束后,我认识到如果我试着以自己的术语来陈述这位物理学家的判断。那么就是个体的功能发挥得越完全,他就越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真理发现者。

在行为科学中,我认为我们的问题之一就是检验假设的这些方法被当做了教条。如同在其他领域一样,这些教条不受欢迎,也应该不受欢迎。我们用于检验假设的规则和方法是科学家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我们应该认识到这一点。因此,我们应该认识到任何一个过程都没有特别的优势。一些假设能在单个个体上得到最好的检验。一个如此有名的假设和血液循环有关,对它的检验不涉及数据。其他假设只能使用所有最精密的统计方法在一个大样本上得到令人满意的检验,一些非常超前的假设在被精确检验前都应该先接受粗略的检验。总之,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检验方法都应该适用于假设、模式以及“对现实的影像”。

如果我们认识到我们在研究工作中处理的一直都是一些标签;而不是现象本身,也许这有助于我们对我们的方法论有一个恰当的认识。没有谁曾见过一种刺激、一种反应或一种强化,就如同没有人见过一个消极自我概念,我们的确观察到了被我们解释为动物或人类的一种刺激、一种反应或一种强化的行为,就如同我们可以观察到似乎可以被合理解释为一种消极自我概念的指标的一些行为。但是我们所采用或设计的标准是以外在线索为基础的。我们试图选择那些尽可能接近我们感兴趣的隐藏现象的标准,但我们的研究方法却从未利用过这些现象——只是一种外在线索或是对它们的解释。在所有科学中都是如此,尤其在我们非常尊敬的“硬科学”中。

行为科学中一些可能的变化

让我来对自己的话进行总结。我对认识和科学,特别是行为科学的陈述似乎并未对现有观点做任何补充。然而,我想指出这种科学观可能会产生的作用,尤其是如果它传授给该领域的研究生和年轻人。

1.它会破除对创造性的主观思考的恐惧。当我和心理学专业研究生谈话时,发现这种恐惧非常强烈。这使他们无法获得重大发现。他们会为一个开普勒式的学者在著作中对自然界中的相似性和模式进行神秘而充满想象的探究所震撼。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科学常常来自于这样的奇思怪想。正如布罗诺斯基所说,“对我们而言开普勒所倾听到的行星运动和球体音乐之间的相似性可能太牵强,但比起卢瑟福和博尔发现了行星系统中所有地方的原子的模式这一巨大跨越,前者是否就更牵强呢?”我们急需一门关于“关心和培养婴儿般思想”的课程。我们太想追求严谨,于是常常遏制新生的想法,而不是促使其成长和发展。

2.它重视约束承诺,个人约束承诺;而不是方法论。如果我们认识到新知识的发现和创造是源于一个自我约束、头脑开放的个体的全身心投入的个人研究,那么在行为科学中强调这一点是非常键康的,任何实验室和统计方法的精确加工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3.它将废除在假设选择过程中的许多“应该”。例如,绝大多数行为科学家心中都铭刻着我们只“应该”研究那些行为中可观察的事物,时至今日,它抑止了对梦、想象和创造性思维的研究。它使得大多数心理学家成了工匠式的科学家,只研究人类科学中最简单的问题。

4.它使行为科学接受现象学的思维,允许我们从内部去理解人,也许甚至是动物。我们会认识到在科学中没有哪种假设具有任何特殊优点,除了它与宇宙中存在的一种有意义模式有联系。所以,以现象学方法为基础的假设在行为科学中会享有与化学的、遗传学的或行为的假设同样的地位。我们会发展出一个更为广阔的科学。

5.它将废除那些仅因为有可用于测量所涉及变量的工具而选择的假设。

6.它会将检验机制、对假设的实证检验机制放在一个恰当的地位。方法不会成为行为科学的核心,占据中心位置。

7.它将强调意义,而不仅是0.01的统计显著性水平。

8.如果我的提议在我们的领域中得到了普遍认可,那么它会更普遍地带给人类科学以及致力于该领域的科学家一种新的尊严。它使科学家始终是一个人,而我们也会认识到科学只是那些富有献身精神的人们的延长投影。

9.也许最重要的是它使行为科学的研究主体仍然是一个主观的人;不仅仅是一个机器,不仅仅是一个物体或一个被原因和作用决定了的结果。我们将不再害怕把人看做是一个存在着的人,用克尔凯郭尔的术语来说,更多地关注他的生活而不是把他压缩为一个机器模型。除非我们在这些方向取得进步,否则行为科学,我担心,会成为一种对社会来说比物理科学更极端、更具破坏性的威胁。

 

(本文自《罗杰斯著作精粹》18)